燕子醉酒：大灶情缘

开心阁主人

大灶情缘  燕子醉酒

青色的石板连着幽深斑驳的台门，弯弯的小河绕着村郭。但是许多儿时记忆只能成为片段，在脑海里回放。时代的发展，农村的变迁，有些东西已经渐渐远去，成为故事讲给自己的孩子听。

我们绍兴农村有一种特有的厨房叫大灶，父母虽一直生活在那里，已经没有了田地，没有了稻草，大灶却执着的不肯拆掉。特别是家里人比较多的时候，就他们而言这个大灶是得心应手、如虎添翼。灶是用砖砌起来的，一般按两口铁锅，里面的大一些尺八锅，多数是红白喜事或过年前烧鸡鸭、粽子等；外面的小一些尺六锅，作为日常炒菜烧饭。两个锅肚，同一个灰仓，中间还按了两个小汤锅装水，充分利用烧大锅的多余火力，热腾腾的汤锅水冬天用来洗漱，洗碗，用处多多，正宗的节能环保。也有些人家，外边还有一口迷你铁锅，用来烧些小食物，俗称抱子灶。

小时候家里有6亩水稻，稻草是日常柴伙，烧过的草灰会堆满灰仓，母亲会用竹畚箕，畚到外边屋檐下的大缸里储存起来，等换灰的农民买走做农肥。现在有了煤气灶、电饭煲…..根据实际情况，母亲的大灶也从正房搬到了附房，成了一口尺四锅的独眼灶，没有了稻草，父亲会弄些废弃的包装板或处理的旧木料当柴伙。大灶是灶司菩萨的家，灶台上有一小块台面是用来祭祀他，保佑全家平安健康。大灶是农家人的重心 ，是生活的写照。“倒灶”是倒霉或生意亏了的意思。生龙凤胎说是夫妻投胎要倒灶的，大人就会在灶边撬下一小块，寓意倒完灶，以后就会顺顺利利。用“大锅不滚汤锅乱滚”寓意皇帝不急太监急 。分家也叫分灶头 。昔日的大灶最外层抹的是白石灰，再用彩笔勾勒出线条，烟囱直通房顶。唯独灶沿是用木头做的，一般都是7字型的一条。现在灶上都贴了瓷砖，没有了木头灶沿，更加干净，容易清洁，但灶神的位置，永远存在。

灶神又叫灶王爷，在绍兴人的所有祭拜活动中，对他是最敬重的。清明上坟、做七月半、做冬至、过年分岁等一系列的四时八节祭拜祖宗时，首先要祭拜灶王爷，接着再祭拜祖宗；过大年，送灶接灶仪式之隆重，超过对各路神仙之待遇。若是遇上家中红白喜事中的祭拜，第一要祭拜灶王爷，人们对于灶王爷的顶礼膜拜，既有敬畏之心，也不乏讨好之意。据说，灶王爷是掌管一家祸福的神，是天帝派驻各家的监察人员，享受一家香火，保佑一家平安，监察一家的善恶功过。每到农历腊月二十三日至除夕，是灶王爷上天向玉皇大帝述职汇报的日子。玉皇大帝听取灶王爷汇报后，将对不同的人家，论功行赏，功多的，三年之后，降之以福寿；过多的，降之以灾殃。有监管就有约束。所以，若要祈求一家人幸福安康，平时的一举一动都要自我约束，比如绍兴人讲究灶前不得用力击打灶具，污脏之物不得放到灶上，或送入灶内燃烧，物件摆放要有“上下”；不得在灶王爷面前哭泣、大声喧哗、随便打骂人，等等。总之，营造一个卫生、安静、文明、和谐的家庭环境，才是灶王爷所认可的。

筑灶俗称打灶，不是一般的师傅都会。行家打灶不但外形美观，烧起来特别灵，火焰不易外蹿。打灶要选日子，定位置，不是每个地方都可以打灶。显示了灶在农家举足轻重的地位。

农村的孩子老早就会用大灶烧饭，在河里淘完米，倒进锅里，加上水，放上竹饭架， 蒸4-5 碗菜，其实农村人平时很少炒菜，蒸的比较多:乌干菜一年四季都有，腌菜在冬季，霉苋菜在夏季，新鲜鱼类，打蛋、一颗心、咸鲞、自家种的时令蔬菜、汤类……可以蒸的就不炒了，节约柴伙、菜油和时间。当然有时候也会先炒个菜再烧饭。从灶上方的木栅栏上取下木制高锅盖盖好，千万别忘了看看汤锅里的水有没有加满。待饭“噗噗” 的响起，有饭水从锅边流出来（铺出来的饭水用筷子蘸一下，可以治嘴角疮），稍后就可以停火，焖一会儿再烧，听见“兹兹兹”俗称饭报的声音，就可以了，这时候已经饭香四溢，大功告成。烧饭最好的时节当然是冬天，坐在灶根头，挽一个草结团，暖暖的火苗映红着小脸，顺便在火膛里放两块年糕，叫“煨年糕”，年糕不要直接放到火上，要放在火边上的草灰里，不然就烤焦了，用火钳不断的翻它，也可煨番薯等。大灶烧的饭特别香软可口，炒过菜的锅烧饭更是与众不同，结一层锅焦，用饭铲铲起来就是香脆的锅巴。

最好的饭在大灶里，是任何电饭煲、高压锅都做不出来的。每次回家母亲就会在大灶里忙上忙下，特别是冬天，我和弟弟两家就围在灶头间，一边帮忙一边说笑，红彤彤的火苗不断的跳跃着，温暖着每个人，滋润着每个心灵，菜式可能不是最时尚的，但是一定是最可口的，因为母亲的味道永远在里面。灶樑头、伏炝、铜勺、筅箃、竹肉、火添、彼掠火、砸哈、兹笼、饭篮、落饭伏、水缸板凳….这些属于灶头间的浓浓乡音，大家是否还记得，仿佛触手可及；仿佛又要离你远去，我想努力地抓住它，让记忆的思绪得以存放，让母亲的味道挂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