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老农：二探半山庙

开心阁主人

二探半山庙

北山老农

去年漫游破冈湖，偶过横塘贾家村，见村中修葺一新的小庙，便进去探望，喜有古碑五块，均为清朝旧物。这些古碑虽经百年时光的剥蚀，大多字迹模糊，但“境主魏国公”“六社轮值演戏以庆”等字样还清晰可辨，才知是一个祭祀宋朝魏国公张浚父子的土地庙。出门回望，有匾额悬于大门之上，曰“半山庙”。

张浚庙为何在贾家村，古碑中称六社，何以匾额只有五社，此地地势低平，又为什么称“半山”，种种谜团一直挂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张俊为宋之大臣，抗金的民族英雄。据我所知，其生平足迹不曾到过上虞横塘贾家，何以成为贾家庙的大王菩萨。那么张浚与贾家究竟有什么瓜葛？据老一辈讲：说当年康王南渡，被金兵一路追杀，康王逃至王袍岙落马之后被一村姑所救（详见《五夫民间故事》之马慢桥的传说与王袍岙的传说），而金兵则过马慢桥一路向贾家村追杀而来。路遇一个叫张浚的小孩，正在村前一条沟渠里用石捣臼付水捉泥鳅，金兵将领指着张浚的鼻子问有没有看到康王路过。张浚看不惯金兵将领不可一世的架子，挥起石捣臼砸断了金兵将领的马足，（马断一足，故有马慢桥之称呼），金将以为一个小孩有如此胆色，怕后面有更利害的人物埋伏，便匆匆退兵而去。张浚保全了贾家村，以免生灵涂炭，为感谢张浚再生之恩，造张浚庙以祀。而另一个版本为：宋时横塘贾家出了一个贾御史，为官清廉，被奸人所诬，在皇帝面前说他是个“假御史”，昏皇听信了奸臣的话，认为冒充御史大人罪该万死，要将贾御史定为死罪，并诛连九族。张浚知道贾御史是个好官，就上报皇帝，说他姓“贾”是个真御史，并非“假御史”，救了贾御史一命，也救了横塘贾家一族，为答谢张浚的救命之恩，贾家立庙祭祀张浚父子。然而，查《宋史·张浚传》，贾家村与张浚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再查《宋史·张栻》传，也没有结果。传说中的张浚与历史上的张浚简直是七对八里，东头搭马渚。

半山庙中祭祀的除了张浚还有其子张栻，也许是张浚或张栻后代所造。据说全球自称张浚后代的就有200万之众，那么上虞是否有张浚后人呢？查上虞众多张氏家谱，都没有称张浚后人的。后在张氏网上查到简单的一句话“张枃之后迁罗岩山”。罗岩山即萝岩山，在横塘和丰惠镇之间。那么张枃之后祀祠张浚可以理解，为什么不祀张枃而祀张栻呢？这就不合常理。后又从慈溪网友“舜耕历山”处得知，慈溪云柯张氏为张栻后人，其中一支之后迁“古虞智果寺”。智果寺在那里？据《上虞县志》记载：“智果寺在县东十里”。我没有去过智果寺，也不知智果寺和具体方位，据县志的说法推敲，应该在萝岩山东南约十里的地方。他们也不可能跑到萝岩山北面的贾家村来造家庙。

据说（距贾家村西二三里的）鲁溪闸村张氏，由萝岩山迁徙到此，后来“兴张灭鲁”，张氏兴旺发达而鲁氏败落，以至鲁溪闸现在没有一户姓鲁的人家。 那么张浚庙为鲁溪闸张氏所造？但五块古碑刻有众多信男的姓名中，却没有姓张的，而以姓贾的为主。想弄清楚这个问题，首先要弄清楚六社是那六个社，现在的五社又是那五个社。缺少的一社是否正是张氏，因张氏在鲁溪闸虽然一时兴旺，后来终于因为茅总兵的事，只剩下二十一个男丁。从此人丁不旺，败落到每代都沦落到乞丐的族人，以至张浚庙为贾氏主持。

再说半山庙地势不高，何以称为半山。古代水位要比现在高得多，贾家之河头村，顾名思义应该是靠近水边的村子，但现在离破冈湖和真正的河流已经相差很远，流经村庄的只能称为小溪更加合适。几百年前的半山庙比现在的地势更低，“半山”也许另有含义。

“半山庙里疑团多，石碑斑剥迹难寻”。于是就有了二探“半山庙”的的念头，可有限的几个休息日不是临时有事，就是天不作美。今年国庆，终于等来放假二天的机会，抽出半天时间再探半山庙。

贾家村背山面湖，东西逶迤，长达数里，凭记忆沿小溪转入村道，走了二次回头路后终于找到了半山庙。

半山庙位于村子中间，混杂在民居之中，没有其它寺庙的庄严肃穆。庙前的道地成了一个简易的集市（市场），下午空荡无人。庙门西侧小屋开着一个理发店，此时没有生意，倒有四五个人在打扑克。半山庙其实由二个庙连在一起的，东边为半山庙，西边为东岳庙。前后二进，中间为天井，两庙之间有小门相通。从进大门进去，中间有一个天井，青石板铺地，但破碎严重，很少整块的。大殿中间端坐着大王菩萨宋魏国公“张浚”，他一身武将打扮，黑脸，高举右手。两旁有对联一付：“行些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做个好人身正心安魂梦住。”张浚右侧为“张栻”，文官打扮，白脸，当地人称“张相公”。

在庙墙左侧我看到三块古碑，分别为《孝思碑》（康熙四年九月立）、《庆寿碑》（乾隆四十七年立）、《捐助碑》（嘉庆九年立）。可从依稀可辨的字迹中细细辨认，却找不到“半山庙”的由来，也找不到张姓捐资人。天井东墙还有清道光《灯戏助田碑》一块，结果也一无所获。此时进来两位白发长者，问及此庙之来历，也说不上一个所以然。

从天井之间的小门进入东岳庙，见岳帝菩萨端坐中间。左侧墙上也嵌着一块石碑，称《东岳会碑》，为雍正九年三月立，虽然字迹不清，但大意说半山庙由来已久，岳帝菩萨原在半山庙内，后由信男善女出资在半山庙边建造东岳庙。

从东岳庙出来，对于“半山庙”的来历依然茫然，心中不由感慨万千，乡间不少庙宇修的修，建的建，但这庙的历史，这庙的由来却是断断续续的。庙宇本身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没有文化传承的庙， 有形而无神，就算修得再华丽又有何用呢？正如网友封一评半山庙所说：“旧庙本色已难觅，表面辉煌工差矣。香龛烛台铁皮替，全靠石碑撑佛门。”

期待有朝一日，那位熟知半山庙来历的长者或高人，能冰释我心中的疑团。

相关资料背景：

一、录《庆寿碑》碑文

今之嗜佛者，齐粮以航海，囊金以入山，穷神疲力，忘其路之遥，至于土地之神及熟视而无睹，而独诩诩自矜曰：吾能行善，乌观其为善也哉。

境主魏国公诞日，六社轮值演戏以庆，而苦无社田，其礼容有未备。贾作人妻张氏乃助盈字一千七百六十六号田二亩，以作庆祝之资，而社中窃高其义，于演戏之日，另设一筵以祭其先。呜呼，一亩之产，其细已甚，以之施天台南海，不特无祭以相报，彼僧且在顾而窃笑者。今张氏乃施于家庙，以视航海入山求佛者所报为何如耶？夫好善原X求远，而人情每亵于近，闻张氏之风，其亦可以深省矣。又张氏之媳罗氏以夫人诞日无社产，曰助盈字一千五百七十一四号田二亩二分，以祝千秋，社中于兹日另设筵以祭其先。

乾隆四十七年二月  日六社公立。

二、寺、庙、祠、观、庵的区别

寺、庙、祠、观、庵是不同的宗教场所，现在很少有人知道其中的区别。按我们上虞民间习俗，寺一般规模较大，有“大雄宝殿”等建筑，内有僧人主持，是僧人研究并向我们俗人传授佛教知识的场所。祠，一般指祠堂，是大姓祭祀自己祖先，讨论族内重大事件的地方。观，常指道观，与道教有关，而庵常为尼姑修练的地方。当然上虞地面上最多的还是庙，有人群居的地方就有庙，相当于北方的土地庙。上虞的庙一定有一个“大王菩萨”，并非土地庙里统一的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只不过“大王菩萨”与土地公公的职责相同罢了。除通俗的关帝庙、岳帝庙、华陀庙、龙王庙外，“大王菩萨”大多都是记念国殇、忠孝等有功于当地黎民百姓的优秀人物，每个庙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故事，每个庙都有一个可敬可佩的人物。打个比方：寺仿佛是政府机关，住的是官方的行政长官，十八罗汉只是一般的“阿办”，而庙则相当于地方派出所，城皇庙则是城市派出所，它有自己的地盘，少则一二个自然村，多则十几个自然村。按我们的习俗，每个人出生都有所属的庙，去世之后需立即派人去所属庙里拜“大王菩萨”，向“大王菩萨”报到。而庵是妇联，观是民主社团，祠是一个个大公司。

三、张茅不通婚

茅家溪出了一个茅总兵，将女嫁给鲁溪闸大户张家，当时随嫁嫁妆有良田百亩，山地二百亩。数年后，总兵年事已高，请风水先生为自己选吉地造坟。风水先生在他嫁给女儿的山上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为了应证此乃活地，风水先生说放七个鸡蛋在这块地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能哺出小鸡。茅总兵就派人放了七个鸡蛋在那里，并叫风水先生看管。女儿得知这个消息后，就起了歪心，想将这个宝地让给自己的公公做坟，让张家的子孙兴旺发达。某日，她用淘米水给风水先生洗脸，下面放了一根金条。风水先生说：今天水为什么这么混？女儿说：水混好摸鱼。风水先生意会，用手一摸，摸到一根金条。女儿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风水先生，要风水先生帮忙。风水先生说你只要将七个鸡蛋偷偷地煮熟了，就哺不出小鸡，风水先生只说看走了眼，给茅总兵另找一块宝地便是。

后来风水先生在萝岩山落鹰坡找到一块好地，其地势如俯冲下山的老鹰，但此地不能轻易说出，因为泄露天机，风水先生要受到天罚。风水先生给茅总兵说：风水宝地已经寻得一块，只是一旦说出，他会双目失明。茅总兵答应风水先生，照顾他一辈子。茅总兵在落鹰坡做坟以后果然加官进。

女儿偷偷地将自己的公公的坟做在宝地上，果然张家子子孙孙不断有人中举做官。这山岙里的乌石苔，等于乌纱帽，这山岙里有多少乌石苔，张家就会有多少顶乌纱帽。茅总兵后来也知道了张家发迹的原因，是女儿用计换了他原来选定的宝地，所以心中不快，但自己另选宝地后一直顺风顺水，也不十分在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茅总兵家对风水先生不再象原来那么客气了，虽然瞎了眼也叫他在晒谷场上管管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某天，风水先生的徒弟路过茅家溪，见有一瞎子在晒谷专用上管鸡，看上去象自己的师傅，走近一看果然不错，一问便知师傅在茅家受了委屈。师傅决定报复茅总兵，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徒弟。

小风水先生一连几天在茅总兵门前盘旋，有管家前去问他，他便将茅总兵一家风水如何如何好，以后运气如何如何好夸奖一番，说茅总兵寿坟的风水最好，但他有办法还能更好。茅总兵很感兴趣，就问计与小风水先生。小风水先生说在他坟地上再驳一个反栏圈（坟圈），风水会更好。茅总兵依计而行，立马驳了一个反栏圈。结果茅总兵被人指控，被捕下狱。原来反栏圈实际是一个枷锁，加了一个反栏圈就是给他的坟加了一个枷锁，那有不倒霉的道理。

茅总兵痛恨女儿背叛父亲，使反间之计，结果雷打张家祖坟，张家从此也家运下退，而且人丁不旺，唯剩二十一太公（男丁），而且每代均要出一二个要饭的乞丐。张家人因此也痛恨茅家人。

从此张茅不通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