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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干过的活儿——拷窝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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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6-15 15:43: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曾经干过的活儿——拷窝板

老顾123

“拷窝板”是个农活儿的名称,年轻人没听说过吧,也难怪,毕竟发生在“生产队”那辰光。这名称听起来啊蛮有意思,但“百度”查不到,不信你去试试。


既然百度也查不到,那让老顽童来说说啥叫“窝板”?又这能个“拷”法?


当晚稻即将成熟时,农民就在种植的晚稻田里播种“大盘草籽”。所谓大盘草籽,我们称作“草籽头”儿,是春季餐桌上的时鲜菜。与年糕搭配,让人馋涎欲滴。咱们农村有句话:“草籽头炒年糕,吃得生宝宝!”其意思嘛读者自解。草籽头与散播的“红花草籽”不一样。晚稻田里播种草籽头儿是打算为明年早稻作基肥。


稻草.jpg


晚稻田里纵向排列的草籽头,在晚稻的庇护下发芽、生根、长叶。


等到晚稻收割后,当队长的父亲就安排劳力和水牛,在收割后的晚稻田里,以草籽头儿为中心,两旁犁出一条浅浅的田坑(土话:排水沟)。田坑犁起的土块分别朝坑两边翻起。等犁田结束,整块晚稻田便成了一畦畦当中凹进(长有草子头)两旁高起的“窝板田”。


等过了冬天,田坑两边高起的犁状土块,经过霜雪的冰冻松了,这时候就需要用铁耙(猪八戒背的那个)拷碎,平整,把散在草子上的泥巴剔除。这就是“拷窝板”。


放寒假,父亲派我去拷窝板。同去的还有我隔壁的小伙伴,大我两岁,同学三年半,就摘学干农活了!


我俩来到田畈里,畈名叫“狗背”的区块,一眼望去全都是成片的窝板田。其间还有一间生产队的草棚,用来遮蔽风雨,夏天乘凉憩息。星移斗转,沧海桑田,这个我曾经流过汗水的地方,如今成了上虞区有名的小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哈哈,大家压根儿都没想到吧!


父亲先在窝板田里给我们俩作了示范,“拷、扎、钩。”然后说:“一畦田二边拷整齐,给一个工分。”我挣的是“定额”工分,因为我是学生,没有底分(注)


一天下来,弄得腰酸背痛,手掌心起泡, 脚胖骨汪酸,也只得了三分工分。我想做农民真苦,干农活真累,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暗暗下定决心,将来我一定要跳出“农门”。我的小伙伴比我多了一分工分,因为他的体力比我强,毕竟我是捏掼了钢笔的小“秀才”,手无缚鸡之力啊!


几天以后,晩上报工记账,我比头天多了三畦,也就是说拷窝板的进度快了一倍。而小伙伴比我差了一畦。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有话要说,但他看了看我,似乎觉得难为情,抵下头就默不作声了。在坐的左邻右舍他们觉着不合常理,窃窃私语。记工分的灿伯也迟迟下不了笔。


灿伯是我父亲的堂兄,号称“四先生”,是个有学问的人,会用“四角号码”查字。在他的传承下我也会。其口诀到现在我还会背,这不“横一垂二三点捺,叉四插五方框六……”浪浪上囗,还不打一点疙瘩,可现在派不上用场了。还有我学的“珠算”也是同样的结局。哦,话题扯远了。


我看四先生下笔有千斤之重,没有像头天那样记3分的爽气。这样的场面我也觉着非常尴尬。这时我父亲发话了,说:“给记6分吧!”因为这个定额工分是他确认的。坐着的人都鸦雀无声,灿伯才迟疑地落笔。


第二天,等我俩背着铁耙到“狗背畈”拷窝板,父亲早早地坐在田塍(土话:田边绳形状的狭窄小路)上等我们。当我刚放下铁耙,父亲叫小伙伴先干起来,让我到草棚里要和我谈话。


他说:“昨天侬拷的窝板是‘锈花枕头塞稻草,外表好相相,里面不像样!”他板着脸孔,态度严肃,一板一眼地接着说:“若要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父亲看着我。


我不敢正眼看他的脸色,急忙抵下头,在地上用草杆胡乱划字。别看我父亲是个道道地地的农民,可他肚里有货色,说出来的话是蛮有水平的。因为他曾经读过“民国”小学,掌管过十六口之群的大家庭,还当过多年的互助组长,生产队长。


他说:“做生活(土话:干活)要实实在在,做宁要老老实实,不要弄虚做假,门角落头阿屙(屎)天总要亮的!”我红着脸,无言以对。我心知肚明,因为我知道他一早把我昨天的农活检查过了。


我错了,估计读者不明白我错在哪里呢?


拷窝板,重在“拷”。我是拷了,但没多拷,因为用铁耙头拷要花力气,花工夫。几天下来的我已体力透支,高举铁耙有点儿力不从心了。所以我弄了点小聪明,就在表面用铁齿抓痒痒,然后把抓下来的泥土耙耙平,做足表面文章,而底下的犁状土块没变形。父亲说我弄虚做假,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晚上评记工分,父亲给大伙儿说:“阿龙的工分不用记了。”阿龙是我童年时的小名。原因嘛他没说。我听了父亲的话,臉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灿伯心领神会,看看我说:“那该记个3分吧,文质彬彬的,捏铁耙老头也真不容易!”他顺水给我下了一个台阶。


听了他的话,我心存感激,三分工分虽然不值三毛钱,但他给了我一个面子,也给了我一个做人处事的样式。


现在只要回忆起这件小事,就会想到灿伯的为人处事,就会想到他的通情达理。父亲也没反对。邻居们也没话可说。其实这天我除了“补课”,也就拷了二畦窝板。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我老了,“拷窝板”已成了陈年往事,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可父亲的谆谆教诲却永远铭记在我的记忆里!


注:底分:生产队每年评定一次吃饭底分,成年人10分,称全劳动力;成年妇女6.5分,未成年按年龄递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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