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当你驾车行驶在百红公路上，到了崧厦北面的勤联村，便能看到坐落在公路东侧的勤联卫生室。这里既是社区卫生室，又是虞北著名蛇医董贤尧的家。现在由他行医二十多年的儿子挂帅，每年门诊量近八千人次。董贤尧宝刀不老，为治病救人发挥余热。 董贤尧成为虞北著名蛇医，与他父亲的一次蛇伤治疗有关。1963年农时夏至以后的一天上午，天气闷热难忍，勤联大队第8生产队社员正在田间平坟拆墓。中午收工前，几位社员撬倒了一具老坟，想趁午休期间，散发掉墓內的陈年恶臭。午后，平坟的社员拿着杠索來到墓地，准备运走石板。此时贤尧的父亲第一个动手套索，便用力扳动一块石槨横头。只听到“啊唷”一声，猝不及防，从石板下面窜出一条褐黄色的蝮蛇。糟了，他的右脚被蛇咬了一口。在场的人着实一惊，立即手拿竹杠奋力敲打，最终毒蛇死于乱棒之下。倾刻之间，从脚板到小腿直至大腿，整条腿开始肿胀，蛇毒正在扩散，患者异常痛苦。面对此情此景，一个个惊恐不已。此时有人提醒，跟快去请蛇郎中。 于是大家想到了，当时住在浙东海塘上面“老茶亭”里的人称“叫化子”。这个“叫化子”名叫陆阿晓，萧山人。他孑身一人，每天早出晚归，四处奔波，以捕蛇、卖蛇为生，常年辗转于乱岗坟地之间，还经常在浙东海塘的塘脚石缝中寻找猎物。老茶亭，只是他晚上栖身的一个窝。蛇类进入冬眠期后，断了他的财路，只得沿门求乞。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这个平时被人不屑一顾的叫化子，不但擅长治疗毒蛇咬伤，而且还懂一点针炙知识，他经常手持银针为附近村民诊治“板痧”，即胆囊炎。据说他前前后后在老茶亭里待了二十多年，在当地已小有名气，一些蛇伤患者经常慕名而來。 情况紧急，生产队长立即派出几位头脑灵活的社员，前去寻找这位民间蛇医。阿晓成天东奔西跑，找他谈何容易，直到那天傍晚，他从余姚返回途中，在铲万湖附近的路上，与正在找他的一位社员相遇。阿晓了解情况后，一路小跑。他汗爬似流地赶到白水洋，看到患者脸色苍白，大腿肿胀如斗，呼吸急促，性命交关。凭他多年经验判断这是一条出洞毒蛇所为，毒性很强，而且又过了这么长时间，蛇毒已扩散，治疗难度较大。但阿晓波澜不惊，他一边安慰患者，一边从衣袋里摸出一把银质三角刀，也不管患者疼痛，便在咬口周围划了数刀，又用力挤压。随着一次次挤压，紫褐色的血水从伤口流淌出來，气味腥臭扑鼻。挤了一阵，他见血水少了，便用冷水清洗伤口，然后拿出蛇药“半边莲”，加盐捣糊，敷在患处。临走时将剩余的半边莲递给家属，嘱咐及时更換。并说，过几天他会再來的。第二天肿胀已明显消退，但因中毒严重，恢复比较缓慢。虽然阿晓生活在社会底层，经常食不果腹，但他绝不乘人之危漫天要价。他前后來了3次，总共只收了7元钱。九年之后，他还无偿传授蛇医技术。 当年14岁的董贤尧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治疗过程。期间，他与阿晓有了眼神上的交流，但他们的缘份还远远未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后期开始，广大农村陆续成立了大队一级的医疗站。1970年7月1日，董贤尧成为联丰公社勤联大队的赤脚医生。当时药箱里仅有一支针筒和一个听诊器，以及一些纱布、橡皮膏、红汞、消炎粉和土霉素、氯霉素、痢特灵等几种常用药。经过短期培训，虽然贤尧懂得了一点医疗知识，但要随时应对社员群众的感冒发热、拉肚子、刀伤、疮疽等小痛小病，总感到底气不足。只能凭着一股热情，边干边学，《赤脚医生手册》成为他必备的读本。经过勤学苦练，多次培训，不断摸索，他慢慢地摸入了门道。 1972年的一天下午，在大队医疗站附近，贤尧与一位古稀老人不期而遇。老人身体瘦小，脸上布滿了一道道皱纹，两眼炯炯有神，一撮灰白胡子特别引人眼球。只见他手握木棍搁在肩上，木棍的另一头挂着一只滿是斑点的竹篓，一看便知是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他俩似曾相识，一阵寒喧，贤尧突然发现眼前这位老者，原來是他父亲的救命恩人——陆阿晓。于是贤尧立即将他请进了医疗站，泡茶递烟，续叙旧情。当阿晓知悉，贤尧已是大队赤脚医生时，表示愿意向他传授蛇医技术。但不知何故，贤尧的胃口刚刚吊起，他便起身离去。 几天以后，阿晓又來到医疗站。这次贤尧主动问起蛇医技术。阿晓向他介绍蛇类特性及活动规律：墓穴、石缝、草丛、树洞、河滩、田野是蛇类藏身之地。春、夏、秋为蛇的活动期，七、八、九三个月蛇最为活跃。多数毒蛇头扁平，呈三角形，颈细，尾短粗，皮色鲜艳。出洞蛇毒液多，毒性强；进洞蛇毒液少，毒性相对较轻。虞北一带多蝮蛇，每天早晚蝮蛇便会出洞寻食，雷雨來临之前也是蝮蛇出洞时刻。贤尧听得津津有味，正在兴头上，想不到老人说到这里嘎然而止，起身告辞。意犹未尽，贤尧一片茫然，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他左思右想，突然感悟，自己若想真心拜师，必须有所表示。于是他千方百计，通过“走后门”搞到了当时的紧张物资，恭候阿晓再次光临。大概过了一个星期，老人又來到了医疗站。这次贤尧正式向他拜师，将一条雄狮牌香烟递了过去，并表明了自已的诚意。几经推辞，阿晓才接受了这份拜师礼，并传授了蛇医技术。 不久以后的一天下午，勤联大队副大队长阮炎庆的女儿被蛇咬伤，急奔大队医疗站。按照师傅传授的经验，贤尧小心翼翼地在伤口附近轻轻地划了几刀，挤压排毒，并拔來草药和盐捣糊，敷在患处。两天后阿晓路经医疗站时，贤尧请他看了一下患者的情况，称赞治疗方法对头，心里才踏实。不出10天，蛇伤已经治愈，皆大欢喜。 随后数月之内，贤尧又治愈了几位蛇咬患者。于是勤联大队赤脚医生会医蛇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后來附近村堡的蛇伤患者陆续找上门來，几位赤脚医生也将自己村里的蛇伤患者介绍过來，这样前來就医的蛇伤患者渐渐多了。当时赤脚医生挣得是社务工分，治疗蛇伤只用了一点纱布、橡皮膏，蛇药都是拔來的草药，开始只向每位患者收取5分钱的诊疗费，收入全归大队集体。邻村一些中毒严重的蛇咬患者，治愈以后觉得过意不去，事后送点土特产，或买几包香烟表示谢意。 农村土地承包到户以后，贤尧转型为乡村医生，此时他的蛇医技术已相当成熟。随着知名度的不断提高，前來就医的蛇伤患者逐年增加，有时贤尧忙得团团转，难以脱身去拔草药。后來他改变思路，买來中草药，焙干磨成粉末储存起來，需要时用醋调和，而且敷药上面不作任何覆盖。这样药力更足，拔毒效果更佳。1983年开始，蛇伤患者急剧增加，每年多达一百余人。究其原因，此时农民不再集中一起干活，部分农田开始拋荒，蛇类游动更为自由。 有一天，沥海方向送來一位神智昏迷，呕吐严重，不断抽筋的女性蛇咬患者。面对这位在奈何桥旁苦苦挣扎的病人，贤尧十分镇静，轻车熟路，先在伤口附近划了数刀，又在几个脚趾之间戳了几下，然后用吸管拔毒，冷水清洗伤口，将受伤的肢体浸在和了高锰酸钾的冷水中中和蛇毒，敷上草药，口服季德胜蛇药，同时又开了几帖中药，多管齐下，清热解毒。第二天患者家属打來电话，告之病人已转危为安。患者又连续敷了几天草药，肿胀渐渐消退，大概过了二十天左右伤痛全消。妙手回春，硬是将她从黄泉路上拉了回來。 遇到严重的蛇伤患者，连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也自叹不如民间蛇医，他们甘拜下风。有一次，一位沥海那边的蛇伤患者到崧厦医院就诊，一边打针输液，一边服用抗生素药，住院治疗四天，未见任何疗效，不但肢体肿胀如初，而且连小肚也鼓了起來，患者脸色苍白，焦急不安。负责治疗的主治医生感到胸无良策，十分无奈。此时住在崧厦永锡弄里这位患者的亲戚，自告奋勇去请董贤尧。贤尧觉得这样不妥，必须征得医院同意，并将联系电话告许來人。没过多久，主治医生來电同意患者出院。当天下午，贤尧來到永锡弄里，为患者引流排毒，敷药，口服蛇药，又煎中药，综合施治，泄热解毒。第二天肿胀开始消退，不出半个月已基本痊愈，患者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闻知这位医治无望的病人，已被民间蛇医治愈，随后崧厦医院又将几位蛇咬患者推荐过來。接着，贤尧又连续治愈了东关塘角、沥海四联等地徐姓、苗姓等几名重症蛇咬患者，而且都是一次性下药，除极个别外，基本上不用复诊。由此他的蛇医技术声名鹊起。后來东至小越大山下，西达三汇沥海，以及东关道墟一带，虞北数十里范围的蛇咬患者慕名而來。每年治愈的蛇咬患者，少则数十人，多则百余人，四十五年累计治愈患者达数千人。如今贤尧已是虞北著名蛇医，成为乡村医生中的佼佼者。 他说，治疗蛇伤排毒最关键，中西医结合可缩短康复期。被蛇咬了以后不要惊慌失措，根据蛇咬痕迹可以判断：牙印4颗以上或圆口细牙为无毒蛇，牙印三颗（上面两颗，下面一颗）以下皆为毒蛇所致，咬口留有黑点。被蛇咬伤绝不可麻痹大意，要想法挤出蛇毒，用冷水清洗伤口，并在受伤肢体的上端紧扎几圈，每隔15至20分钟放松一下。如熟悉蛇药（半边莲、黄开口），可和盐捣糊，敷在患处急救。受伤肢体不得高抬，不要平放，必须下垂，防止蛇毒转移扩散。绝不可用热水清洗伤口，一旦肢体受热，蛇毒便会加速转移，蛇毒攻心后果不堪设想。速度是一切救治的基础，要尽快将患者送医救治，切不可贻误最隹治疗期。 为使自己的医术后继有人，贤尧已将蛇医技术传给儿子。蛇伤、虫咬皆为外毒入侵，湿热疔疮、无名肿痛、蛇蚕（带状形疱疹）等为內毒所致，二者大同小异，都要清热解毒，安息定痛。在治疗蛇毒的基础上，现在父子俩正在探索利用中草药治疗带状形疱疹，他们用针头挑穴位，推注抗过敏药，同时服用以抗病毒为主的中草药，屡试不爽，已取得了明显效果，每年治愈患者达八九十人。利用中草药治疗带状形疱疹、无名肿痛等疑难杂症，这是一条充滿希望的全新道络，必定为患者带來福音。 王一醇 2016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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