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天地 传承文化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热搜: 南怀瑾 上虞
查看: 1059|回复: 0

水木黄昏:想起了大石磨

[复制链接]

1291

主题

1765

帖子

7688

积分

管理员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7688
发表于 2019-3-27 19: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石磨2.jpg

想起了大石磨

水木黄昏

雷声隆隆不下雨,雪花飘飘不觉寒这是一则谜语的米面,谜底是石磨磨粉时的情景,我们小时候叫做牵磨


在以前的农村里,石磨是常见的用具,牵磨是经常的事情,因为它与农村人的生活关系太过密切了。


我小时候台门里曾经就有一具大石磨。


这具大石磨由磨盘、磨床、磨担、磨绳组成。磨盘是主要的组件,它由两块厚度在20公分左右、直径在50公分左右的两块圆形的、质地坚硬的石块组成,这两块圆形的石块叫磨盘石。下面一块磨盘石牢牢地固定在磨床上,其中心点凿有一个圆形的石洞,插着一根圆形的、长约5公分左右、直径在两公分左右的木质坚硬的木棍,叫做磨芯子,磨芯子起到牵磨时不使上面那扇磨盘石与下面固定在磨盘是哪个的那块磨盘石分离、滑落的作用。上面一块磨盘石上下两面各有一个圆形的空洞,下面一个孔洞的位置在中心点深度略微超过磨心的长度,用来刚好套住磨心,上面一个孔洞的位置在离中心稍偏一点,且凿穿整块磨盘石,直径大约在两公分左右,是用来下料的。上面一块磨盘石的正面(也叫磨面)往下凹陷,深度大约在两三公分,边沿凸起,这样就不会将放在磨面上的料往四周散落。上面一块磨盘石的边上还横装着长短大小与手掌差不多、厚度在三四公分左右的小木板,中间凿有一个小孔,这个叫磨柄,用来安插丁字形磨担的丁勾处的小铁棍的。上下两扇磨盘石叠加的两个面上都凿有一排排笔直的、细细的石槽,起到碾磨的作用。


磨床是长约两米,宽约六七十公分左右的长样式的一个简易的木头架子,有四只用木头做成的磨床脚支撑着,两扇厚重的磨盘石稳稳地安放在其上。磨粉的时候磨床下面的两根横档上放一个直径在一米左右的大竹扁之类的容器,磨出来的粉料落进容器里。


牵磨的时候,还需要有一个磨担。磨担成字形,材料也是木头,字的一横和一竖的两根木头约一米多长,直径在四五公分左右,字的钩子端是一根比横竖两根木头略粗一点、长约五十公分左右的木头,它的一端与丁字的一竖的末端垂直连接,另一端装有一根大拇指粗细、长度在五公分左右的小铁棍,牵磨的时候将此小铁棍插入磨柄的小孔内,就可以推拉动上面一扇磨盘了。


牵磨之前,先用两根用络麻或者棕丝搓成的绳子(磨绳)各系在磨担的字一横的两端,再把两条绳子的另外两头结在一起悬挂到磨床上方的楼板下面的搁栅的挂钩上,磨担就架好了。


牵磨至少是两个人,一人双手分开,握住丁字形磨担的一横上,双脚前后分开,略呈弓步状,身体微微向前倾,做一推一拉的动作。另一个用左手按住磨担丁勾的部位,顺势作推拉动作,且一边推拉,一边用右手将放置在上面一扇磨盘的磨面上要加工的材料匀速地拨入磨盘的小孔里,这叫做拨磨头。两个人的动作要步调一致,两股力量才会用在一起,使上面一扇磨盘快速转动起来。拨磨头的往往是大人,因为往小孔里拨加工材料的多少关系着磨出来的粉末的粗细,拨得少磨出来的粉就细,做成糕点或者熘成的糊糊口感就细腻;反之,磨出来的粉就粗,做成的糕点或者熘成的糊糊口感就会很差,甚至让人难以下咽。在那个粮食紧缺的年代,主妇们为了把仅有的一点粗粮做成比较可口的饭食,拨磨头的活势必亲力亲为。


在我八九岁的时候,人刚够得着磨担,看到大人们在牵磨,觉得好玩,也要去尝试尝试,但因为人小脚短,和大人一起,在一推一拉的过程中总是一前一后的跑动双脚,终因合不上拍,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等长到十多岁的时候,尤其是到了麦子收割以后的一段日子里,牵磨成了我上学以外的主要工作了。


早上,母亲就会早早地催促我起床,趁着上学还早,就牵一阵子磨,磨它个两三升箩(老早时候的一种量器,十升箩等于一斗)麦子;中午放学回家,吃中饭前后,又是接着早上的工作。至于到了星期天,如果是下雨,生产队不出工,除了割草放羊以外,主要的事情就是配合大人们牵磨。这时候牵磨再不是什么好玩的了,因为牵磨的时候脚要站稳,手要握在丁字形磨担的横木上,身子要一前一后作俯仰的姿势,是手、腰、腿齐上阵、共用力的活,干不了一阵就觉得腰腿疼,手臂酸。而且牵磨时两扇磨盘转动时发出的隆隆(或者嗡嗡声)的噪声,很容易使人头疼脑子涨。再是牵磨是一种简单的机械性重复动作,很容易使人生厌。


有时候,看看屋檐下石阶上的太阳的影子,觉得上学的时间快要到了,可是要磨的麦子还有很多,就不停地催促着母亲快点往石磨的小孔里拨麦子,或者拨得多一点,快点磨完。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拨多了,磨出来的粉末颗粒太粗,做出来的糕点或者熘出来的糊头口感就会很差,所以,这个时候母亲一边嘴里不停地说着马上好了,马上好了读书偶尔稍微迟一点也不要紧的,你等一下到学校以后与老师说明一下就好了磨不牵哪里来得吃之类的话,努力地做着我的思想工作,一边仍然不紧不慢地往磨盘的小孔里拨着麦子。


我有时候实在有点忍耐不住了,就会不顾麦子是否磨完而弃磨担而去,惹得母亲十分生气而又无可奈何。母亲只好拿掉磨担,取一根一尺来长的小木棍,插在磨柄的小孔里,弓着背,一只手用力地推拉着磨盘,一只手向磨盘的小孔里拨料,很是吃力地一个人牵着磨。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期,正是大跃进、人民公社化时期,全国农村大搞集体化,连吃饭也是集体化了,我们村也办了一个食堂,到了开饭时间,食堂负责人哨子一吹,每家每户派人拿着一个篮子轻轻松松地去食堂按人口领饭,家里都不烧饭了,把铁锅挖出来扔进了土高炉,所以台门里各家就再也用不着大石磨磨什么东西了。到了六十年代初期,又碰上了三年自然灾害,田里的粮食作物几乎是每年绝收,尽管集体食堂解散了,但是各家却实在没有什么米、麦、豆之类的东西可磨了。所以,在那些年头,台门里的那具大石磨就一直静静地躺在屋檐下,大石磨被彻底冷落了。


六十年代中期开始,自然灾害有所减少,农村的粮食生产情况有了一点好转,各家各户都分得了自留地,可以种一些玉米、麦子和豆类等粮食作物,用来弥补生产队分得的口粮的不足。那个年代全社会还大力提倡节约粮食,在农村,到了稻麦收割季节,学校老师经常组织我们小学生利用劳动课时间去田间拾稻穗麦穗,拾得的稻穗麦穗老师称量纪录以后准许我们拿回家归我们自己所有。节假日、星期天、或者中午傍晚放学以后,我们也很是自觉地去拾稻穗麦穗。大人们将我们拾得的稻穗晒干以后,把稻穗上的谷粒用手捋下来,先在石磨上进行粗加工,即往石磨的小孔洞里不断地拨入谷粒,经过石磨的碾轧以后将谷粒表面的壳脱去,这样加工出来的米粒几乎没有一颗是完整的,都是碎米,这种碎米不能煮成饭,还得再用石磨进行精加工,就是将碎米磨成米粉,我们叫做米细粉。在这个时期,台门内外各家虽然有了玉米、大小麦、米细之类的可以磨,但量是不多的,只是偶尔为之。牵磨最忙的是各家各户从生产队里分得了大小麦子以后磨麦子的日子里。说到磨麦子,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把麦子磨成粉,然后用麦粉做成麦糕头,或者熘成麦糊头。为了换换口味,台门里的母亲奶奶们特意把麦子磨得很粗,然后放在锅里加水(与煮大米饭的方法相同),就是把麦粒煮成麦饭,我们叫做麦细饭。在那个没有大米饭吃的年代,麦糕麦糊实在吃厌了的情况下,奶奶母亲们把麦子做成麦细饭权当作大米饭来骗骗我们的嘴巴,足见其用心良苦。


麦收以后的这个时节,既要磨麦粉,又要磨麦细,早晨是我们家牵磨,中午是二奶奶家来牵磨,晚上在煤油灯下是三奶奶家来牵磨,还有四奶奶家以及台门口毛婆婆家和高婆婆家,家家几乎是见缝插针地牵磨,为避免牵磨撞车的情况,还经常出现牵磨预约。一旦到了下雨天,碰上生产队不出工,石磨更是隆隆隆地一天到晚响个不停,咕噜噜的转个不息,忙得不亦乐乎,一直要到晚上深夜为止。住在台门内外的大人小孩差不多每天从隆隆声中醒来,又在隆隆声中入梦。


从此以后,被冷落了许久的大石磨又被人们重用了,又充满了生气和活力。


大石磨虽然质地坚硬,但由于转动的频率高,不出几天,两扇磨盘石的两个紧贴在一起的磨面上的一条条石槽就被磨平了,没有了这一条条的小石槽,磨出来的粉末就会很粗。幸好四奶奶的女婿,也就是我们的二姑夫是石匠师傅,所以只要奶奶们一声令下,住在五里之外的二姑夫立马就到,在铁榔头和细钢钎的铛铛声中,一条条新的石槽就又诞生了。这时候,奶奶们瘪着嘴不停地说着还是我们的友宝姑爷本事大,一具新的石磨又锻(的意思)好了。石磨的磨芯子是木头做的,在上面一扇磨盘石的不停的转动摩擦下也很容易磨损断掉,每当此时,会木工的四叔就会二话不说,三下二下地就又装上一根新的磨芯子。


在大石磨不停地转动下,在隆隆声中,豆子粉、玉米粉、米细粉、大麦小麦粉,纷纷扬扬地从两扇磨盘的缝隙间流出来,洒落在竹扁里,渐渐地形成一个高高的大粉圈。


一具石磨简直就是一架小型磨粉机。


在那个喝薄粥、吃糊糊的年代里,台门里的这一具大石磨着实是尽到了责,出尽了力,尽情地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大石磨磨出来的这些各色各样的粉料,台门内外的奶奶们、母亲们会把它们制作成各色各样的食物。这些不同的粉料大多是做成糕点或者是熘成糊头吃。在我的记忆里,最不好吃的是大麦糊头和玉米糊头,吃到后来真的是难以下咽。米细糊头和小麦糊头比前者要好吃得多得多。有时候把这些粉料做成糕蒸着吃。玉米糕颜色黄黄的很是诱人,但吃起来粗糙,口感很差;大麦糕颜色淡黄,吃起来硬硬的,我看到奶奶们常常把蒸好的大块的大麦糕一点一点的扯下来放进嘴里,瘪着嘴,慢慢地、艰难地咀嚼着,拌和着唾液慢慢下咽。为了增加口味,在玉米糕和大麦糕里面放一点从供销社买来的、用旧报纸片包着的、一毛钱一包的糖精,这糖精的甜味得到了舌苔的认可以后,吃起来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小麦粉做小麦糕的时候,如果放一点糖精和发酵粉,这样蒸出来的糕既松软又有甜味,这可以说是上等的食物了。这种小麦糕我第一次吃是我上小学三年级(一九六五年)的那一年的六一儿童节的中午。当年,我们村的小学校设在一个叫沙墩庙的庙宇里,庙宇后面是荒地,我们的宋老师带领我们硬是从这块荒地上开出了一块与庙道地(庙宇的天井)差不多大小的耕地,然后种上了小麦和罗汉豆,开春又种了黄瓜。经过大家的努力,这一年的六一节前夕,我们把麦子收了,晒干以后,老师了解到我们的台门里有一具大石磨,于是,在六一节前的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老师背着一袋我们师生一起种出来的小麦,叫了我们台门内外的几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学生,由老师亲自拨磨头,和我们一起把一袋子小麦磨成了小麦粉,再是老师自己掏钱买来了发酵粉和糖精,六一节那天的中午,我们都没有回家吃饭,老师把小麦粉做成了小麦糕,在庙宇厢房里老师用来烧菜煮饭的一口小柴灶上蒸了一锅又一锅,全校二三十个学生再加上老师一个,尽情地饱尝了我们的劳动果实,美美地享受了一番小麦糕大餐。这一天除了吃小麦糕,还有罗汉豆,黄瓜,但是,使我影响最深刻的就是我们自己种出来的小麦,在我们台门里的大石磨上自己亲手把它磨成粉,老师和我们同学亲手做成的小麦糕。


这是我第一次吃到的加了糖精和发酵粉的最好吃的麦糕头。


麦粉除了做麦糕头吃以外,有时候还做成面疙瘩(我们叫做田鸡头)吃。麦收时节也正好是洋芋艿收获的季节,母亲就会将大麦粉或者小麦粉做成面疙瘩,和着洋芋艿,再放一些小白菜或者霉干菜一起煮着吃。现代人为了健康而偶尔吃一点面疙瘩和洋芋艿之类的粗粮,觉得味道还是不错的,但在我们那个年代,时常一日三餐以这些作为主食,实在有点难以下咽,看着它肚子也会饱胀起来了。


大石磨磨出来的粉料做成的糕,最上等的要算是米细粉做成的糕,我们叫做米细糕。说是吃米细糕,其实不全是糕,而是在一口大锅里,三分之二的是萝卜、白菜,或者是洋芋艿之类的蔬菜杂粮,只有三分之一的是切成手指长短的一片一片的米细糕,将这些和在一起,再加水放盐烧煮而成的。到了开饭的时候,母亲会把米细糕一碗一碗地盛好,放在灶拦沿上,我家人口多,一碗碗的米细糕几乎把一直一横的灶拦沿摆得满满的,母亲这样做的用意是:难得吃一餐米细糕,防止我们这些贪吃的孩子专拣锅里的米细糕吃而才这样做的。当然,母亲总会在我们孩子的碗里多盛几片米细糕,她自己的碗里的米细糕总是最少的。在饭桌上,一边吃着米细糕,祖母和母亲一边对我们姐妹说着以后放学以后要多去捡拾稻头,磨成粉以后就有得吃米细糕了。一边又把她们自己的碗里的一片米细糕夹到我们的碗里。大人们就是以这种最朴实的话语和最现实的行动来激励我们今后努力地去捡拾稻穗和牵磨,来填饱肚子,度过灾荒。尽管是这样的米细糕,但在那个物质慌、粮食荒的年代里,能吃上一餐这样的米细糕大餐,我们也已经是盼了很久很久的了。为了节省着吃,母亲有时候会将米细粉熘成糊头给我们吃。先在锅里放很多水,再放进切碎的青菜或者萝卜,把这些青菜萝卜煮到差不多熟的时候,再把米细粉慢慢地撒进锅里,一边撒一边用几根筷子不停的搅动锅里的青菜萝卜和米细粉,我们把这个动作管叫熘糊头,这青菜萝卜糊头的味道绝对没有像米细糕那样的好吃,但比起六谷糊头和大麦糊头,那又要好吃得多了。


奶奶和母亲为了增进我们的食欲,不让我们饿肚子,总是不断地变换着这些粉料的吃法。有时候把粉料做成薄薄的饼,放在铁锅里烤一烤,烤出来的黄黄的玉米饼、淡黄色的大麦饼很香很香的,但是不能多吃,吃多了上火,有口干舌燥的感觉,且容易口角生疮,大便干结。有时候,又把粉料在锅里炒一炒,炒成颜色转黄为止,然后适当放一点食盐或者糖精,这样炒好的粉料可以干的吃,也可以加一点开水拌和成糊状吃,更多的是把这炒好的粉料伴着薄粥吃,这样既有粥的味道,又有糊头的味道,而且又很香,别有一番滋味在嘴头。

……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老台门依然,老房子仍在,却不见了大石磨的踪影。


大石磨早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功成身退,但是,大石磨磨粉时发出的隆隆声还在我的耳边萦绕,用大石磨磨出来的各色各样的粉料做成的糕饼和熘成的糊头的味道还在我的嘴里回味。


记忆,总是那么的深刻,那么的清晰。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文明天地 浙ICP备 18047255号 浙公网安备 33060402000462号

GMT+8, 2024-4-26 12:10 , Processed in 0.054717 second(s), 21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