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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绍兴城的沦陷与收复(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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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4 22:03: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古绍兴1.jpg

清末绍兴城的沦陷与收复(连载)

引 言

绍兴是江南的一方福地,在吴越战争后八百余年,战事极少。东吴立国之前,孙策率军据有会稽,亦仅萧山城西及东北郊外稍有争斗。及东晋末五斗米道孙恩起事,两次攻占会稽,一杀内史王凝之,二杀卫将军谢琰,杀掠甚众,忽进忽退,未尝久侵。



宋方腊攻越州,城不能破。宋末混战,钱镠先后破越州,杀刘汉宏及董昌,罪不及百姓。元末逐鹿,朱元璋命将胡大海取越州,围六门,攻三月,城不能破。又五年,汤和率兵至,绍兴守将李思忠降。


唯清末太平军破绍兴,占据两年,杀伐过重,绍兴城山阴、会稽两县死亡人数约160万,十分惨烈。绍兴府八县死亡人数近400万。西四县(山阴、会稽、萧山、诸暨)死亡人数约317万,萧山稍少。东四县(上虞、嵊县、新昌、余姚)死亡人数约80万,上虞死亡人数约25.9万,嵊县死亡人数约25.1万,新昌死亡较小,余姚也不多。


近来因为整理钟氏家谱资料,读到如何收复绍兴城的记录,不由得花了数天时间到处查阅书籍,重温、审视那一段痛苦的历史,并常为之叹息!本来是一场可以避免的大屠杀,可怜因为几个贪吏、奸商的私心和狭隘,造成连累整个绍兴城百姓的裹胁与杀戮。


下面根据书籍与网络资料,重新罗列一遍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期望能吸取历史的教训,作为今天和明天的借鉴。


一、绍兴城是怎样沦陷的?


查《绍兴县志》,对于绍兴城的沦陷记载十分简单。“太平军绍兴之战:清咸丰十一年(1861)九月二十九日,太平军李秀成之部将陆顺德、李士贵率部攻占绍兴府,斩知府廖宗元,帮办团练左副都御史王履谦败走宁波,守兵降者数千人,绍兴原反清组织纷纷加入太平军。十月四日,太平军在绍兴安民征税,为久居之计。”


此中点出了两个与绍兴城命运攸关的人物,一个是知府廖宗元,一个是前左副都御史、帮办团练大臣王履谦。“团练”,又称“团练保甲”,是中国古代就有的民兵组织,组织青壮年训练,经费从民间筹集,一般是从富商、地主大户劝捐。所谓“劝捐”,也就是强迫带自愿的形式,国难当头,一般通达的富商,也是乐于捐输的。毕竟国破家亡,不要说小财,就连大财、性命都不保了。


但是也有爱财如命的富商,“劝人捐钱,如钝刀割肉”,绍兴城中就有这样的富商,名张存浩,开有大钱庄,因为同是绍兴人,与王履谦串通一气,偏与新来守城的知府廖宗元作对,挟嫌报复,把廖宗元打伤,并把官军水师杀死,导致第二天就城破人亡。


据《清史稿》记载:“廖宗元,字梓臣,湖南宁乡人。道光二十年(1840)进士,以知县分浙江,任仙居、德清等县,有能名。权归安,粤逆(太平军)自广德进窥湖州,宗元建议:‘湖州四面阻山,有险足恃,且城多富室,粟刍无虞。今宁国虽溃,营将田宗升、杨国正皆宗元乡人,若给以糗粮,可使为我固守。’知府从其言,悉以防务属之。


贼至,出击。贼知有备,引去。会苏、常、杭、嘉诸府相继陷,贼复扰湖。道员萧翰庆阵亡,宗元收其溃卒,入城饷之。明日出战,大捷,贼败走。有以蜚语上闻者,解任听勘,事得白。”


廖宗元是湖南人,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在太平军势如破竹,相继攻陷破苏州、常州、杭州、嘉兴的盛势之下,居然收罗溃败之卒,能够打败强军,真是儒将奇才!


那廖宗元是怎样以少胜多,打败围城的太平军的呢?


据《浙江忠义录》记载:“咸丰十年(1860),署归安知县,有政声。其明年,贼自广德趋长兴,民心浏汹,不知所为。宗元曰:‘贼易与耳,湖城据形胜,可战可守,宁坐而待毙乎!’会郡绅赵景贤,自苏州驰至,遂定议固守。


宗元有机谋,家居,时练习兵事,故布置井井。贼至屡却,城赖以全。四月贼再至,围城三面。宗元夜率精卒百人,乱流而渡,直捣贼营。贼自梦中惊起,倮(裸)体四窜,生禽四十六,斩级百。


是役也,贼连营数十里,号十万,以昏不辨官兵多少,惊扰达旦。自是不敢近城,遂解围去。”


本来廖宗元以“出战大捷,贼败走”,应该以功论赏才对,怎么反而被巡抚王有龄解职,听候发落呢?“有以蜚(飞)语上闻者,解任听勘。”


第一回故事只讲了一半,已经这么长了,暂时收住,明天再讲。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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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5 17:51:02 | 显示全部楼层
古绍兴2.jpg

一、绍兴城是怎样沦陷的?

(续上)


知县廖宗元是湖南人,湖南是在近代史、现代史上最值得大书一笔人杰之地,湖南人挽救了中国,改变了历史。


“宗元有机谋,家居,时练习兵事。”廖宗元胸怀大志,居家时就是学习文韬武略,所以成竹在胸,临危不乱。



太平军围城三面,也是运用兵法上的“围三阙一”,就是利用人的求生欲望,见有网开的一面可以逃生,从而丧失斗志,结果逃出去被装入口袋阵。


而廖宗元则利用避实就虚,出其不意,半夜偷袭。这是太平军未曾防范过的,一向是太平军声势浩大,一路攻城掠地,官军是消极防守,士气低落。


不曾想廖宗元竟夜率精卒百人,乱流而渡,直捣太平军营。太平军从梦中惊醒,裸体四窜,生擒四十六人,斩首百人。


这一役,太平军连营数十里,号称十万,因为夜半昏黑,不辨官兵有多少,草木皆失,惊扰至天亮。知城中有诸葛亮一类的高人,从此不敢近城,遂解围而去。


这一战自然是廖宗元的劳功最大,但其中又涉及到与另一位郡绅赵景贤的合作。郡绅赵景贤是团练大臣,他从苏州率团练增援,遂与廖宗元定议固守,才有此战的胜利。



大抵是向杭州巡抚王有龄上报战功,突出了团练增援的作用,王有龄一时不察,就以为是赵景贤的全功,就向朝廷上报请功了。



据《清史稿》卷二十《本纪二十》记载:“六月,戊寅,王有龄奏在籍道员赵景贤克复湖州。”确实只提名道员赵景贤,未及知县廖宗元。


但是危急关头、死里逃生的湖州城百姓,目睹这一场斗智斗勇的解围战,都称赞知县廖宗元的敢作敢当,不愧是湖城百姓的救命恩人,并为廖宗元大人没有获得朝廷嘉奖而不平。


这事的风言慢慢传到王有龄耳中,王有龄觉得廖宗元对上不敬,且有贪功之嫌,于是就把廖宗元知县的职务给撤了,并接受调查。


据《浙江忠义录》记载:“当是时,巡抚王有龄,多归功于赵景贤,而湖城百姓,则惟宗元是颂。于是有蜚语上闻者,宗元解任,听勘。学使张锡庚力白之巡抚,巡抚亦微察其枉。会浙东事急,以宗元能任劳怨,檄署绍兴府事。”


幸亏学使张锡庚尽力向王有龄说明真实情况,王有龄亦察觉确实冤枉了一位能臣。正好浙东杭州、绍兴面临被太平军攻城的危急,考虑到廖宗元有智有谋,能任劳怨,就授命廖宗元为绍兴府知府,部署绍兴府守城战备。


以绍兴城的坚固,以廖宗元的智勇,再加上绍兴团练的坚守,绍兴城应该可以万无一失了吧!


但是事与愿违,情况急转直下。


据《浙江忠义录》记载:“宗元至,一欲以治湖州者治绍兴,而事已不可为。绍兴民不乐城守,奸民又造作谣言,喜与宗元左(作对)。宗元志不得展,贼至城陷,宗元死之,时十一年九月二十八日。巡抚左宗棠请于朝,赐恤如例。”


一句“而事已不可为”,着实令人沉痛,生生让忠臣屈死贼手,而让绍兴城内百姓惨遭屠戮。


到底这期间廖宗元遭遇了什么?《绍兴县志》一无所载,只以杀廖宗元为快事,不以生灵涂炭为悲痛。


绍兴城失陷的具体经过,记载最为详细真实的莫过于徐哲身所著的《曾左彭三杰传》,此书又名《晚清三杰》、《大清三杰》。


徐哲身,谱名积余,原名宦海,字伯庆,号浙生,浙江嵊县人。从事文学创作后,改名“哲身”,又号“养花轩主”,为晚清著名小说家。


徐哲身是湘军将领徐春荣之子。徐春荣与曾、左、彭军事来往颇多,日常交往亦深。


徐哲身与大众书局樊剑刚君相识,遂有订撰《曾左彭三杰传》之约。此书虽为小说,多为实事。


徐哲身在《自序》说:“本书宗旨,乃以曾左彭三氏之奇闻秘史为经,复以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四朝之循环治乱为纬;他书已载者,不厌加详,他书未载者,叙述尤尽。


且先君子杏林(春荣)方伯,亦于‘红羊’一役,追随川督刘秉璋太夫子,先后凡三十年,非第目睹曾、左、彭三氏之一生颠末,即其他之中兴名臣,拨乱饶将,莫不共事多年。暇时庭训之余,常谈‘天宝’故事,余既耳闻已熟,又与平时手册所记,一一吻合;余文虽陋,尚无面壁虚构之嫌。”


徐哲身与陈蝶仙为文友,陈蝶仙在《徐哲身小传》中说:“哲身为予二十余年前同结文社之老友,别号‘剡溪放形客’,后改‘养花轩主’,有《养花轩诗集》行世。”


“日来哲身,忽以前代大众书局所作之《曾左彭三杰传》索序于予,翻阅一过,颇觉聚精会神,亦未脱其本来面目,读者视为小说固可,视为前清之掌故学亦可。”


“未脱其本来面目”,是指保存了那一段历史的真实性,不失其真实状况。


太平军轻而易举攻破绍兴城的内容,在书中第五十五回:“王履谦酿成骄子,徐春晏误接奸朋”,以一位名张恂的开蒙先生向太平军丞相赛时迁的叙述道出:


“张恂说着,又望着赛时迁笑道:‘此次丞相,同了来王爷得了我们绍兴,照老朽说来,可要略见我们这位王履谦都御史的情的。


清朝皇帝因见嘉兴已为天国所占,恐怕我们这个绍兴再失,即命前任漕运总督、余姚的巨绅邵灿,以及我绍的巨绅、前任副都御史王履谦二人,担任团练大臣。


原想以绅助官、以民助兵,仿照湖南那位曾国藩的办法。


岂知我们绍兴人的心地最狭。那位邵灿知道事不可为,尚能当场谢绝。王履谦王副都御史呢,人既刚愎,耳朵又软。自任团练大臣之后,只知庞然自大,本城的一府两县,如何会在他的眼内。



再加有个名叫王梅溪的劣幕,一向游幕江苏。抚台王有龄在苏州藩台的任上,曾发其奸,通檄所属,不许关聘。


王梅溪无处噉饭,只好回绍。他既恨得王抚台入骨,凡遇省中来到绍兴募捐的公文,他就死死活活地撺掇人民反对,以遂其私。


偏偏这位王履谦都御史,虽然名为全省团练大臣,实止山阴、会稽、萧山三县的人民,还听他的几句说话。


又因山、会两县比较萧山稍觉富裕,他就招集本城的游民溃卒四千余人,作为团丁,反欲借此专制浙东饷项,以张他的权力。’


‘当金华地方开初失陷的时候,王抚台因见归安县知县廖宗元力保湖州有功,很有将才,打算把他升署绍府,并调绍府许怀清署理杭府。那时许怀清正将王履谦的马屁拍上,不愿赴杭就任。


王履谦既知其意,于是留下许怀清仍署绍府。


这样一来,廖宗元便不能够到任。王抚台正拟命那廖宗元兵署宁绍台道,适值张景渠来绍守城,所率亲兵却是盐运使庄焕文拨给他的。


到来未久,王履谦却又倡议说是兵能扰民,不如团练自卫得力,硬逼张景渠率兵回省,张景渠只好照办。及至浦江危急,王抚台仍命廖宗元来任绍府。’


‘廖宗元到任之后,首修东郭、西郭、五云、偏门等城门,并将附郭厝棺统统移去,复设栅栏扼阻大道,民间因此已经渐有烦言。


我绍自从咸丰七年以来,改用洋钱,每圆七钱三分,值几一两。屡经丧乱,奸商益形垄断,于是对于所有洋钱,分出光板、烂板、轻板、绣板、大糙、小糙、净光种种名目,任意轩轾,价格悬殊,早夜之间,皆有涨落。


廖宗元出示禁止,更加大拂商情。


积此数端,绍人对于廖宗元这人业已大大不满,不过含怒未发而已。


张恂说到这里,又望了赛时迁一眼,接着说道:‘及至九月二十六的那天,丞相同了来王爷的大军,已到钱清。


绍兴炮船前往抗拒,只一接触,大败而回,退至昌安门外。


炮兵因为摘食河中菱角,适为民团所见,当场责其骚扰。炮兵不肯下气,民团人多,即把炮兵毁伤数人。


廖宗元出城弹压,因要炮兵替他打仗,自然不值民团所为。民团那时误听谣言,说是天国大军前由临浦镇入萧山的时候,炮兵似有供给天国炮弹情事。


又闻钱清之败,营官炮兵都有投降天国的,便诬炮兵通敌,本府不应再帮通敌的炮兵。当时便有多数无赖,竟把廖宗元的大轿打毁。


王履谦闻报出城,无赖又逼王履谦须将廖宗元军前正法。’


‘王履谦虽然没有答应无赖妄求,可是言语之间,不免侵及廖宗元。


廖宗元避入城中,满城百姓一闻通敌字样,大家复又鼓噪起来,一唱百和。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忽来奸商王淮三其人,嗾使大众围殴廖宗元。


廖宗元既被殴伤,由人扶入府衙,是昏晕不省人事。


民团因见彼等势盛,又因一发不可收拾,即将廖宗元的亲兵以及未及逃散的炮兵擒获百数十人,就在轩亭口一齐斩杀。


王履谦不能禁止,仅仅乎函知王抚台,说是不关他事。’


‘廖宗元在未曾闹事之前,主张请调楚军二千名入城,王履谦反对甚剧。


廖宗元无法,正拟上省面禀王抚台去,便值民兵交哄事起。


不防天国军队,就在二十九的那天,破城而入,全城民团首先溃散,王履谦单身出亡,廖宗元总算与城同亡。


我们这座绍城,当时若没王履谦事事去掣廖宗元之肘,天国军队未必即占绍城。’”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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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1 21:06:12 | 显示全部楼层
古绍兴3.jpg


二、绍兴沦陷的祸首是谁?


徐哲身说写《曾左彭三杰传》时,下了很多工夫,不但常听父亲给他讲那一段往事,而且平时读史时常作笔记。他说:“暇时庭训(父教)之余,常谈‘天宝’故事(指平太平军战事),余既耳闻已熟,又与平时手册所记,一一吻合。”因此陈蝶仙称赞说:“翻阅一过,颇觉聚精会神。”写作十分用心。


下面来看徐哲身所叙与史是否相符?现在探索太平军攻破绍兴城的那段历史,主要是赵尔巽主编的《清史稿》与赵烈文的《能静居日记》。《能静居日记》是记一家之言,而《清史稿》而集众人之论,所以对于《能静居日记》和《清史稿》的不同之处,需要作适当的分析判断,就如《曾左彭三杰传》的记载就与《能静居日记》就有所不同。


赵烈文是记录听人所言,徐哲身也是记录听父所言及参考其他资料,因此我们不妨先分析一下其信息来源及同异之处。


赵烈文,字惠甫,号能静居士,常州府阳湖人。父样赵仁基,官至湖北按察使。赵烈文好学深思,德才兼备,由姐夫周腾虎推荐,成为湘军首领曾国藩的重要幕僚。曾国藩的许多重要决策,都由赵烈文参与谋划。曾国藩视赵烈文为知己,两人推心置腹,无话不谈。赵烈文每天写日记,对于生活情况、社会变化、与人交往、读书心得、重要谈话等都有记录,《能静居日记》内容丰富,非常有名。现在研究晚清历史的,常翻阅其日记。


咸丰十一年(1861)九月二十九日,太平军攻陷绍兴时,赵烈文远在上海,其实不知道详情。赵烈文得知内情,已事隔九月,是在同治元年(1862) 六月二十八日晚,同乡庄凤威告诉他的。


庄凤威,字耀采,号巢阿,也是常州府阳湖人。曾任归安知县,据《绍兴县志》记载,咸丰十年任山阴知县。为知府廖宗元属下,廖宗元在城中被奸商煽动闹事者围困,庄凤威当众替廖宗元解围。


庄凤威善书法,临《九成宫碑》,颇得晋唐笔意,名重一时。又擅长人物画,是清代知名的书画家。


庄凤威为隐德人物,以书画名世,涉其生平,《皇清书史》、《毗陵画征录》记载其传略,亦只及任归安知县,不提任山阴知县。更不知庄凤威是收复绍兴城的第一功臣,不但是一位文官能吏,其领兵打仗也甚为了得。


在《能静居日记》中,记录庄凤威讲述绍兴内情有两次。第一次是详述,在二十八日晚饭后,赵烈文同庄凤威到史致谔(字士良)处,畅论时事,至二鼓(21-23点)方归。日记云:“同耀采至咏翁寓,谈过晚饭,又同访史士良观察,二鼓归。”所以记录是一大篇。


第二次是补记,过了数日,赵烈文追问庄凤威,浙江团练大臣王履谦任用的是哪些人?庄凤威说,主要任用的是“三王”。


日记云:“录耀采语:王履谦为浙江团练,听任匪人,其用事者有三王,一王梅溪,本幕苏藩署,得贿为雪轩(王有龄)中丞所逐,故挟嫌嗾(唆使)履谦,连上三疏劾之;一王纪泉,即嗾水龙夫殴郡守者;一忘其名。”


三王中的首恶王梅溪,即是徐哲身书中提到的“王梅溪的劣幕”,两者叙述一致。


王纪泉,是水龙夫的董事,是钱庄奸商张存浩党,其实也就是王履谦与张存浩同党,因王履谦在张存浩钱庄有股份。据庄凤威讲述:“绍之风俗,缙绅皆兼业商贾,张力既厚,袒之者多。”王履谦是绍兴巨绅,“缙绅皆兼业商贾”,德行有亏的王履谦能免其俗乎?而钱商张存浩势力既厚,“袒之者多”,王履谦就是张商的最大保护伞。


还有一王忘记其名的,应该是“王淮三”,据徐哲身书中写道:“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忽来奸商王淮三其人,嗾使大众围殴廖宗元。”奸商王淮三相当于水龙夫队长,直接在现场指挥犯上作乱,殴打知府廖宗元,打成重伤,以致昏迷。


三王加王履谦是“四王”,王履谦利用王氏族人,形成家族势力,把持绍兴政局,等于是四王毁了绍兴。


抄录赵烈文日记原文如下:


“录耀采言越州事:(咸丰)十一年(1861)秋,伪侍王李逆败于江西景德,余匪窜至浙境,绕衢州至金华,陷之。来者贼不过二千人,屡败丧气,而杭垣不之知,方支牾忠逆之扑杭。忽闻贼从南来,大震。王巡抚调提督饶廷选帅师二万往御,败退至诸暨,贼遂进围浦江,浦江告急。诸暨令许君耀光(湘省人)。力言于饶,乞其进援,十余日议始定,行数十里,逢贼哨数百人,又大奔,仍回诸暨,贼遂陷浦江而进。省中遣林藩台往总统军事,与饶协守诸暨,相持俱不出战。贼舍诸暨而北,将掠临、浦,更在诸暨北、萧山之南少西为水陆孔道,米商所集,林、饶皆利其富,声言救粮,争欲行。议定林往,而饶军潜至,先纵火,贼见火大至,两军皆溃,贼遂从临浦进陷萧山,林、饶皆单身返省。溃兵糜集于绍郡数日,而绍郡殴太守之乱起。


初绍郡防守诸务,皆为邑绅把持,团练大臣王履谦,郡人,性素暗,为乡里细人愚弄,黠者借以牟利,而与官府为难。前太守怀清,旗人,知势不能敌,一切不问,故防务尽弛。


黠商胡光墉(字雪岩)者,业杭城钱肆,省中候补牧令莫不与往来,丐其余润。王巡抚昔在杭府,委以事而办,才之,既抚浙,引以为用。胡有所捐助,屡保至江西道员。胡向与绍城钱业张存浩争利有隙,绍之风俗,缙绅皆兼业商贾,张力既厚,袒之者多。怀太守素畏土著,胡知不可用,遂言之巡抚,以廖宗元来守绍。廖者强吏,向协守菰城有效,佥言其宜。而廖友胡久,胡私意则欲其助之攘利而已。廖之至,乞水师四十艘于林藩台,又亲勇数百人皆至,水师骚甚,民咸畏怒。胡托他事干廖,以释憾于张,廖不知而行之,绍绅慑其兵力,不敢违,私愤益切。


九月二十四日,贼既陷萧山,东至郡城尚百里,未得耗,但知有警,遣水师十六艘往,未遇贼即溃,大掠而返,民群起歼数十人。廖出抚民,为邑绅所拘,庄时为山阴令,往力解,事得释。廖返,未抵署,邑中水龙夫要之于道,殴之几死。水龙夫者,董事赵德山、王纪泉二人所嗾,二人张存浩党,殴官实由私愤,其意欲辱之使去而已,故不至死。然祸既构,城内大乱,势不得止,复围廖亲勇于某庙,不克,皆逸去。


时信息日,诸暨溃勇大集,无粮给之,绍人藏粟尚有万计,夥(颗)粒不粜(tiào,卖粮),王团练亦束手无策。二十八日夜,廖在署见火光,从者误言八桨船复抢掠,廖愤极,吞洋烟而死。第二日城陷,实廖部卒怒绍人,导寇而至。


故推原祸本,绍兴不陷,杭省或不至失守,廖习军事,不死,绍犹可完。廖无私憾于邑人,则当时不至死,非胡、张争利,则廖初至,无开罪绍人之端,全省数亿万之横死,乃肇于匹夫垄断之心。利之一字,吁,可畏哉!


先是年春,南镇会稽山神像首忽断落,半载城陷,其祸兆不爽如此云。”


赵烈文说:在这一年春天,会稽山的神像忽然头断落下来,想不到在半年后绍兴城沦陷,百姓断首亡命的祸兆竟致应验。


岂是天意,实为人祸。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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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迎恩门.jpg

二、绍兴沦陷的祸首是谁?

(续上)


庄凤威在山阴任知县一年多,耳目所及,了解许多绍兴府的官场内幕,如在史致谔处的三人夜谈,皆是透心之言。为什么在“逢人只话三分话”的官场,如此放开心胸?因为史致谔也是老乡,所以就毫无顾忌。


史致谔,字士良,号子愚,原籍常州府武进(一说溧阳)人。阳湖与武进相邻,民国时阳湖并入武进。史致谔为道光十八年(1838)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兼国史馆纂修,方略馆提调,道光二十八年擢江西广信府知府。咸丰元年(1851),调任南昌府知府,组军拒太平军北上。咸丰八年,随将军福兴、左宗棠、李鸿章等转战于浙江慈溪、宁波、奉化、上虞、嵊县、新昌、萧山、诸暨、金华一带,会同洋军华尔部攻打太平军。


时在上海筹集军饷兵器,故庄凤威便把旧时的见闻透露出来,杭州钱商胡雪岩成为了话题的主角,仿佛杭州、绍兴官场的一切都是胡雪岩在谋画。
其实当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庄凤威说:“胡托他事干廖,以释憾于张,廖不知而行之,绍绅慑其兵力,不敢违,私愤益切。”


说胡雪岩委托他事让知府廖宗元去办,借以报复与钱庄争利的张存浩。而廖宗元并不了解其中的内情,但确实照胡雪岩的吩咐去做了。因此绍兴绅商“私愤益切”,但慑于官军的兵力,不敢表面违抗,但已经暗中谋划动手了。


廖宗元在绍期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触犯哪些钱庄利益,导致绍兴绅商私愤益切,恨之入骨?


庄凤威没有说,但据徐哲身书中记载,廖宗元确实做了一件断了钱商财路的事情。


开钱庄的,利从何来?过手的钱,都能生利,自然有一套巧妙的盘剥手段,徐哲身介绍说:


“我绍自从咸丰七年(1857)以来,改用洋钱,每圆七钱三分,值几一两。屡经丧乱,奸商益形垄断,于是对于所有洋钱,分出光板、烂板、轻板、绣板、大糙、小糙、净光种种名目,任意轩轾,价格悬殊,早夜之间,皆有涨落。廖宗元出示禁止,更加大拂商情。”


战乱时期,绍兴百姓本就贫穷,再受奸商如此天天盘剥,生活益显困难,作为父母官的知府廖宗元,自然要出告示禁止。


这对于开钱庄的、或入钱庄股份的绍兴绅商来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自然是一致恼怒异常了!


打击奸商,维持正当交易,保护百姓利益,这是廉政官府的正常操作。实在用不着胡雪岩私下请托,让廖宗元去做。莫非胡雪岩不说,廖宗元就不会去禁止奸商盘剥?依据何在?


所以,庄凤威在绍兴县衙中听到的关于胡雪岩的传闻,其实是从绍兴钱商张存浩与王履谦传出来的,并非事实,大半是疑神疑鬼的猜测,甚至是谣言,是奸商与借与知府、巡抚作对的借口。


王履谦身为朝廷大臣,利令智昏,胆大包天,不要说造知府的谣,连巡抚的谣都造,向咸丰皇帝都敢说谎。


如徐哲身在书中说:“再加有个名叫王梅溪的劣幕,一向游幕江苏。抚台王有龄在苏州藩台的任上,曾发其奸,通檄所属,不许关聘。王梅溪无处噉饭,只好回绍。他既恨得王抚台入骨,凡遇省中来到绍兴募捐的公文,他就死死活活地撺掇人民反对,以遂其私。”


庄凤威也向赵烈文透露:“王履谦为浙江团练,听任匪人,其用事者有三王,一王梅溪,本幕苏藩署,得贿为雪轩(王有龄)中丞所逐,故挟嫌嗾履谦,连上三疏劾之。”


其实所谓王履谦“听任匪人”,不是无心之失,是故意任用奸人,可以侵贪劝捐款项,保护自己利益,以及巧立名目剥削百姓。


何以见得?这从王履谦“连上三疏”的劾奏中,可以看出隐藏、歪曲的真相。


据《清史稿》载:“兹据王履谦奏称:浙省团练自归王有龄督办,并未定有章程。前派段光清赴绍办团,亦未知会。其各处办团绅士,有由王有龄札委者,亦有宁绍台道张景渠、候补道朱琦札委者。亩捐一项,本系奏明专为团练经费,被张景渠擅自出示停止。浙东捐款、又悉数解省。团防经费,一无可筹。”


这是王履谦写给咸丰皇帝的劾奏,奏文很长,这是前半段,除告王有龄办事没有章程,早令夕改。还告宁绍台道张景渠插手团练经费,致使绍兴团练无法办理。若在办理,就得把张景渠赶走。


此事徐哲身在书中描述说:“王(有龄)抚台正拟命那廖宗元兵署宁绍台道,适值张景渠来绍守城,所率亲兵却是盐运使庄焕文拨给他的。到来未久,王履谦却又倡议说是兵能扰民,不如团练自卫得力,硬逼张景渠率兵回省,张景渠只好照办。”


本来宁绍台道张景渠率亲兵来守城,可以增加绍兴城的防守力量,是一桩好事。但在团练大臣王履谦看来,即是坏了他的好事。原因何在?因为其实不是真心想办团练,保卫绍兴,他“招集本城的游民溃卒四千余人,作为团丁”,无非是利用办团练,剥削百姓,中饱私囊,“欲借此专制浙东饷项,以张他的权力”。


办团练本来是为了保护百姓,在王履谦的操作下,反而成为加重百姓的负担。本应是向富商征收的项目,却成为向农民“亩捐一项”,富者无损,而贫者贫。所以绍兴城百姓讨怨官府,与官府冲突,全是由贪官与奸商勾结残害的结果。


张景渠认为这样盘剥农民很不妥,出面制止。结果却被王履谦告到朝廷:“亩捐一项,本系奏明专为团练经费,被张景渠擅自出示停止。”一面又哭哭啼啼说:“浙东捐款、又悉数解省。团防经费,一无可筹。”


一面又为富商喊冤,好似遭受了官府压迫的深重灾难。


王履谦说:“绍郡捐局,自本年正月间,经王有龄改归地方官办理,派委张景渠、及知府怀清等专办山阴、会稽户业各捐。该员等差传捐户,按照上年捐数、以十倍加捐。职员张存浩、生员胡寿颐等、稍事迟疑,即予管押,并欲杖枷。又欲将该捐户提赴军前,充当头阵。职员李镜人、举人陈圭等、亦因威偪书捐,卖田鬻产者、不一而足。捐户陈頴生,因差扰迁避,该道等即饬县查封房屋,并查其田亩,形同籍没。催捐员弁、辄持令箭拘提。并纵令差役直入陈梁、余偀家、内室索扰,城乡大震。”


王履谦的首席幕僚王梅溪刀笔锋利,直杀得宁绍台道张景渠带兵退出城外,转而保卫余姚、宁波去了。


国难当头,富商不愿纾家为国,而且趁机盘剥百姓,大发国家难财。就算一座绍兴城固若金汤,从内部腐烂瓦解,又有谁能救得了呢?


所以古人说:“治国重在治吏”,诚者斯言。


徐哲身借开蒙先生张恂之口道出:“岂知我们绍兴人的心地最狭。”真是十分沉痛之言!


斯文扫地,神像断首。奸贼当道,百姓遭殃。红羊之灾,呜呼哀哉!


闲坐读史,替古人担扰,古犹今也,不由得让人废书而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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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5 11:34:30 | 显示全部楼层
1940年绍兴.jpeg

二、绍兴沦陷的祸首是谁?

(续上)


庄凤威在当时得到的信息,大都以王履谦放出的流言为多,毕竟庄凤威在许多事件的发生中,没有亲临第一线,因此与真实的历史有所出入,也情有可愿。三人夜间长谈,毕竟只是聊天,并不是在考证历史。赵烈文书写日记,毕竟只是记录个人听闻和感言,也不是记录历史。因此即使作为史料参考,也要与其他书史的记录合参,以订其正误。《清史稿》是根据《清实录》编纂的,《咸丰朝实录》、《同治朝实录》,记录了王履谦写给朝廷的各种奏章,以于中伤巡抚王有龄、知府廖宗元、宁绍台道张景渠等言论,都有据可查。


为澄清那一段历史,再根据各种资料来逐段分析一下。


《能静居日记》据庄凤威所言记载:“九月二十四日,贼既陷萧山,东至郡城尚百里,未得耗,但知有警,遣水师十六艘往,未遇贼即溃,大掠而返,民群起歼数十人。”


庄凤威亦是听传言如是:九月二十四日,太平攻陷萧山,距绍兴城尚有百里,战事不紧。知府廖宗元遣水师十六艘前往,未遇太平军即溃逃,一路大掠而返,因此民众群起歼杀水军炮兵数十人。


这其实与事实根本不符,把官军水师说得比土匪还坏,其心何其歹毒!并说敌在百里之外,廖宗元遗水师去,属于既不懂兵法,又多此一举,还造成扰乱民众,责任完全是廖宗元的错。


至于“民群起歼数十人”,不在此时城外,而在城内打伤廖宗元之后。也不是人民群众,而是张存浩、王履谦奸党唆使、导演的一场叛乱屠杀。


而水师出战,也不是在两天前萧山失陷时,而是在两天后太平军已进攻到钱清,钱清距绍兴二十多里,战事告急,廖宗元才令外江水师出兵抵御。


战事非如所传言的“未遇贼即溃”。据《清史稿·廖宗元传》记载:“宗元令营将何炳谦率水师出击,战殁,败卒归伍。”战斗很激烈,水军营将何炳谦在战斗中阵亡,败卒归伍水师营。


以寡敌众,这是一场胜负已定的反击。据知兵法的廖宗元谋划,保卫绍兴,可以利用绍兴城的坚固,运用避实就虚,以逸待劳,先捏紧拳头,然后看准软肋予打击。所以身为知府的廖宗元决定:“议调外江炮船入内港,勿为贼有;议设水栅,以断贼道;请征团防勇丁入城。”结果“均为在籍团练大臣王履谦所阻”(《清史稿·廖宗元传》)。


外江炮船,形似长龙,故名为“长龙战船”,每艘各设千斤头炮二位,七百斤边炮四位,舱炮一位,可装七座炮位。每艘设舵兵一人、头兵一人、炮兵二人、桨兵十六人。因船两边各八名桨兵,故又名“八桨炮船”。为增加炮兵和备用桨兵,或配备舵兵一人、舱兵一人、头兵一人、炮兵四人、浆兵十八人。火炮是是晚清战斗力极强的军队。


如果把炮船调入城内,拆卸船上火炮,对敌轰炸,那杀伤力是极其强大,坚城加火炮,守卫绍兴城就可保无忧了。而炮船一旦落入敌手,火力强弱就迅速易势了。


这一次绍兴城的沦陷,完全是王履谦的责任。但王履谦在上报朝廷时,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借祸林福祥派给绍兴的水师。


据《同治朝实录》记载:“据王履谦奏:该匪句(勾)通王有龄所用之八桨炮船,将贼渡至临浦,旋犯萧山。提督饶廷选与藩司林福祥、本系统兵防守诸暨一路,嗣将防兵一万余名,全数调赴萧山之义桥等处。仅留老弱残卒,不满二千,以致诸暨被陷。调守绍郡之八桨船,在昌安门外焚抢。知府廖宗元调处不善,误受微伤。自此兵民成仇,人心涣散。贼匪攻绍兴府城,该员(指王履谦)督团巷战,毙匪多名。因贼众勇单,致被攻陷等语。”


调守绍郡之八桨船是藩司林福祥所率水师,林福祥为人所知的是“三元里抗英”英雄,能征善战,以政绩战功升至藩司。王履谦把萧山失守的责任推给林福祥,说:“仅留老弱残卒,不满二千,以致诸暨被陷。”其实是为推卸自己作为浙江团练大臣的责任,把萧山团练缺乏抵抗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又把不配合廖宗元的战略部署隐藏不说,而是诬陷水军“在昌安门外焚抢”。并把故意唆使水龙会无赖把廖宗元打成重伤,轻描淡写说是“误受微伤”,而且还谴是廖宗元自己的责任,“知府廖宗元调处不善”。王履谦把自己搞得绍兴城“人心涣散”的责任,完全推给了廖宗元。而王履谦把自己组织的团练杀死廖宗元亲兵、水师数百人的罪恶,全部隐瞒。


王履谦的胡作匪,导致坚固的绍兴城被轻易拿下,又贪又怕死的王履谦,把自己不顾全城百姓的死活,拔腿就跑,吹嘘成勇杀多名太平军的英雄。在上报说:“而贼匪攻绍兴府城,该员(指王履谦)督团巷战,毙匪多名。”


王履谦绍兴师爷的刀笔,已经运用得昏天黑地。


那么王履谦手下的团练,为什么要找官军水师的茬呢?说到底就是张存浩与王履谦谋画好的驱廖计划。


争执的起因,其实是败退的水师因为肚子饿了,在河中摘了一些菱角充饥,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但王履谦团练因此大打出手,打伤数名炮兵。本在大敌当前,理当同舟共济。把小事闹成大事,可见背后有人指使。


具体详情,前面《曾左彭三杰传》已有摘录:“及至九月二十六的那天,丞相(太平军)同了来王爷的大军,已到钱清。绍兴炮船前往抗拒,只一接触,大败而回,退至昌安门外。炮兵因为摘食河中菱角,适为民团所见,当场责其骚扰。炮兵不肯下气,民团人多,即把炮兵毁伤数人。廖宗元出城弹压,因要炮兵替他打仗,自然不值民团所为。”


后来越闹越大,造谣诬蔑,无所有用其极,“当时便有多数无赖,竟把廖宗元的大轿打毁。王履谦闻报出城,无赖又逼王履谦须将廖宗元军前正法。”在山阴知县劝解之后,廖宗元退回城中,又一轮张存浩与王履谦谋划好的叛逆开始了。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忽来奸商王淮三其人,嗾使大众围殴廖宗元。廖宗元既被殴伤,由人扶入府衙,竟是昏晕不省人事。民团因见彼等势盛,又因一发不可收拾,即将廖宗元的亲兵以及未及逃散的炮兵擒获百数十人,就在轩亭口一齐斩杀。”


所以庄凤威叙述中的“歼数十人”,应在打伤廖宗元之后,一来趁廖宗无昏死、群龙无首时;二来为剪除知府廖宗元官军的保护力量,所以痛下杀手。此已完全是置绍兴全城百姓于不顾的大逆不道谋反之罪了。


因此,庄凤威对赵烈文讲到:“二十八日夜,廖在署见火光,从者误言八桨船复抢掠,廖愤极,吞洋烟而死。第二日城陷,实廖部卒怒绍人,导寇而至。”这也不过是王履谦陷害廖宗元之辞,言下之意,知府廖宗元自己自杀了,所以绍兴城的沦陷,是廖宗元的责任,与自己无关。


其实从王履谦放出流言的场景,明显就不合情理。他说“廖在署见火光,从者误言八桨船复抢掠。”八桨炮船的水师除了被王履谦团练杀死,其余早已跑出城外,投奔他方。城内并无八桨船水师,即使在城外有抢掠,城墙内官署中也看不到火光。再说“从者误言”,廖知府也不会轻信,更不会轻易自杀,“忠君保国”是清代读书人的气节,尤其是湘人。什么“廖愤极,吞洋烟而死”,无非是诬陷廖宗元是一个鸦片鬼(身藏洋烟)、胆小鬼(吞烟而死),是一位缺乏理智、没有定力的官员。


但事实毕竟是事实,后来朝廷派大员调查清楚,谎言被揭穿,王履谦欺骗中央,陷害大臣,导致绍兴城生灵涂炭,进而导致上虞、杭州沦陷,损失惨重,教训深刻。


据《清实录·同治朝实录》记载:“同治元年,戊子,谕内阁:前因绍兴等府县相继失陷,王履谦以在籍大员,帮办团练,漫无布置,临难苍黄出城。犹复居心巧诈。饰词委卸。当经降旨将该员革职拏问。交曾国藩查办。兹据庆端奏称、王履谦由甯波赴闽乞援等语。王履谦于昭兴失守之后。犹不思激励民团。力图补救。乃径行渡海。藉口乞援。实出情理之外。王履谦既赴闽省。距曾国藩军营较远。着改交左宗棠将该革员拏问。严行审讯。按律治罪。”


也终于给知府廖宗元正名,可惜一代能臣,未能尽展生平抱负,屈死在贪官奸商勾结的绍兴城中。


据《清史稿·廖宗元传》记载:“(贼)扑绍兴,履谦率姚勇走上虞,有开门迎贼者,城遂陷。宗元朝服坐公堂,骂贼不屈,死之。诏以:‘宗元力筹防守,严催富户捐输,致被富绅张存浩等诬殴,旋复御贼捐躯,城亡与亡。实属大节凛然,深堪嘉悯。照知府例优议给恤,并于死所祠祀,以彰忠荩。’给世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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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上)

三、王履谦害了绍兴害杭州

庄凤威说王履谦任用“三王”,并非空穴来风,不但是事实,而且还任用三王之外的王氏亲戚及朋友,三王不过是王氏族人中有权势的头领。


咸丰十一年(1861)四月壬午,朝廷根据瑞昌的奏报,对王履谦的营私舞弊,进行了责问通报。据《咸丰朝实录》第三百五十卷记载:


“又谕:前因浙东团练,事无专责,当派王履谦帮办团练,并督办劝捐事宜。原以该员于本省情形,较为熟悉,于军务不无裨益。


兹据瑞昌等奏称:‘王履谦与派捐各绅富,大半亲友,并未督同劝办。先以挟嫌苛派为言,致各绅富观望’等语。


王履谦如果徇情庇护亲友,劝捐毫无成效。瑞昌、王有龄即应据实奏参,乃仅以王履谦‘为人长厚,亲友藉其关照’等语,空言陈奏。显系各存意见,互相猜忌。王履谦督办劝捐,责无旁贷。务当破除情面,实力劝导,以济军需。


瑞昌、王有龄亦不得任令地方官、及委员等,挟嫌苛派,有失民心。该将军等,其各共矢公忠,和衷共济。毋负朕谆谆训诲,至意。”


这是一份朝廷对杭州将军瑞昌奏折的批谕,从全文来看,是对瑞昌、王有龄各打五十大板,王履谦毫发无伤。最后还严厉指责“该将军”瑞昌,不要与王有龄拉帮结派,以致有负圣意。


瑞昌,字云阁,满洲镶黄旗人,骑都尉敖德六世孙。嘉庆年间授銮仪卫整仪尉,道光时官至正白旗汉军副都统。咸丰三年(1853),升任吉林副都统,授杭州将军,为人忠勇,战功显赫。只因身为杭州将军,朝廷就以为瑞昌与王有龄是一伙,故意与绍兴帮作对。


或许是王履谦一连三劾的奏章,在朝廷军机处官员中留了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以致于连满族将军忠心耿耿之言都听不进去了,被认为是“显系各存意见,互相猜忌”。对于连连违规失职的王履谦不予及时撤职,最终导致绍兴城破、杭州不保,瑞昌与王有龄都死在杭州城中。


据山阴徐文瀚记录:“时筹防局诸公,日以叶子为戏,但置一簿,曰‘红旗捷报’。辛酉(1861)九月二十八日,贼(太平军)在柯桥夜膳,不知也。次日城陷,团练大臣(王履谦)遁,兵勇四散。真棘门灞上(军营纪律松驰)矣。”


徐文瀚,字穆芗,是廖宗元、庄凤威的幕僚,是绍兴城沦陷与收复的见证人。他在帮助庄凤威收复故乡绍兴城时,出谋划策,筹备军饷,作出了很大贡献。


庄凤威对王履谦一个字的评价是“暗”,暗即不明,不明事理,不明时势,不明因果。连普遍老百姓都能看到的危急局面,王履谦被一个“利”字蒙蔽了双眼,把临危授命的守城时刻,当成了家族谋私的大好机会。招了四千散兵游民充作团练,名为“筹防局”的王氏族人,每天以看戏作乐,也不派人侦察,连“贼在柯桥夜膳”,也不知情。


第二天,太平军轻松“用竹梯入西郭门,杀死守城兵勇数十名,夺开城门”,轻易就占领了绍兴城,在城中大开杀戒。


这是王履谦自己写的破城奏报,以其一向夸大的个性,太平军“杀死守城兵勇数十名”,也不定含有虚增成分。观其所描述情节,简直就是白白把坚固的绍兴城送给了太平军,白白把包括王氏家族在内的全城百姓送入屠刀,绍兴成中张存浩家族的财富、王履谦家族的财富,还能保得住吗?


你说王履谦昏暗不昏暗呢!利令利昏,如此之甚。


及至绍兴城破,自然把军机处大臣气个半死,原先一直以为是王有龄打击王履谦,现在才知道王履谦实在不堪大任,作为朝廷中枢的决策部门,未尝没有失察之过。


在《绍兴县志》第四册(2496页)中,记录了一份《太平军陷绍邸钞》,是朝廷满怀愤懑,对王履谦毫无防备、毫无抵抗、逃出绍兴、巧饰推诿的严厉痛责。


所谓“邸钞(抄)”,又称邸报,亦称“朝报”,既是朝廷下达朝政的文书,也是政情通报的文抄。


邸钞原载《绍兴史迹风土丛谈》第十册抄本,原文如下:


“咸丰十一年(1861)十一月十九日邸钞:前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履谦奏:浙江严州等处贼匪勾结,八浆炮船由临浦攻犯萧山,并陷诸暨,即率领大股入寇绍兴,府城腹背受敌。九月二十九日,贼用竹梯入西郭门,杀死守城兵勇数十名,夺开城门,贼众蜂拥而进。民团抵御,众寡不敌,绍兴府城于是日失守。请交部严加议处。


诏览奏,曷胜愤懑。王履谦以在籍大员帮办团练,平时复无布置,临难仓皇出城,厥咎已无可追。乃览其折内所称,竟有‘并无统兵之责’,‘纵欲收集队伍,无奈呼应不灵’等语,饰词诿卸,居心尤属巧诈。若照所请,予以严议,尚不足以蔽辜,王履谦着即革职拿问,交曾国藩查办。如有弃城逃避情事,即行严参治罪。绍兴等处文武各员下落,并着曾国藩、王有龄查明,迅速具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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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2_(裁剪).jpg

三、王履谦害了绍兴害杭州

(续上)


王履谦身为浙江团练大臣,连绍兴城都管不好,更不用说整个浙江,起先朝廷寄予厚望,在收到王有龄与王履谦的奏状时,廷谕回复多偏信于王履谦,总以为是王有龄以大欺小,“挟嫌苛派”,绍兴富商被压榨得无以为生了。甚至连宁绍台道张景渠带二千兵来守城,也被王履谦告御状赶走。


王履谦的曲笔文章做得好,状告的理由有三个:


第一、张景渠到了绍兴,阻止了王履谦团练经费“亩捐”摊派的做法,这属于越权管理,夺了团练大臣的权。王履谦便把张景渠、王有龄都告了,因为张景渠是王有龄派来守城的。


第二、王履谦说兵能扰民,不如团练自卫得力,守城用绍兴自己的团练力量足够了。(这其实已经向朝廷表明自己负有守城之责,并有统管团练、布置兵力的权力。)


第三、就是造谣说,张景渠是王有龄的学生,告王有龄任人唯亲,用权不当。其意除了诬陷王有龄,其实就是在赶张景渠,说他来路不正。(后来朝廷通过调查,证实是诬告。)


结果,张景渠立足不住,只好带兵退出绍兴。绍兴城中,只有王履谦招来的亲戚朋友、游民溃卒四千多人的团练。逃兵游民本就素质不高,投亲靠友糊口饭吃,更是仗势耀武扬威,调皮捣蛋。文武嬉恬,作风散漫,如何保得住危旦夕的绍兴城?


及至太平军搭梯而上,一触即溃,王履谦单身逃出绍兴,逃到上虞,上虞接着沦陷。王履谦急坐海船,逃到福建去了。


王履谦向朝廷汇报,还说自己“并无统兵之责”,“纵欲收集队伍,无奈呼应不灵”,把军机处大臣气个半死,以前一直偏护王履谦,看到王履谦上的奏状义正辞严,严丝合缝,结果都是假的。


朝廷不胜愤懑,谕令对“王履谦着即革职拿问,交曾国藩查办。如有弃城逃避情事,即行严参治罪。”


结果王履谦腿溜,二逃三逃,已逃出曾国藩的管辖,逃到了左宗棠的管辖范围去了。


更可怪的是,王履谦犯了如此大的罪过,还不知反思、悔过。居然“一面饰词奏报,全部推在廖宗元身上。一面函知浙抚王有龄,隐约其辞,似有责他调度无方之处。”言下之意,王有龄不该派廖宗元做绍兴知府,如果廖宗元不来绍兴,绍兴城也不会丢失。


王有龄一见那信,气得简直要吐血,含愤给王履谦回了一封长信,说明了调廖宗元的本意,是因为廖宗元是一位文武兼备的能吏,在湖州城的保卫战中,以一显其才能。如果不用廖宗元,守绍兴城还能用谁呢?实在非如王履谦所猜疑的是胡雪岩派去作对的。


最后杭州城因弹尽粮绝而沦陷,“王有龄尽难的时候,先作绝命词数首,又缮一道遗折,命一心腹家人,缒城而出,由海塘走黄道关,呈与胡光墉,转交驻扎上海的署理苏州巡抚薛焕,代为呈奏。折中大意,说是杭州不守,咎由绍绅团练大臣王履谦。臣死不能瞑目云云。”


徐哲身叹息说:“朝廷接到王有龄的遗折,除厚恤外,并未降罪于王履谦,清廷的政令颠倒,实不可讳。”王履谦后来被发配到新疆,徐哲身认为王履谦应该是死罪,如此从轻发落,是清廷政令颠倒,让冤死的忠臣和无数百姓死不瞑目。


王有龄写给王履谦的信,收在《曾左彭三杰传》中,王有龄痛责王履谦是“不忠、不义、无耻、无信”之人,是文人中的败类。


咸丰皇帝痛责王履谦说:“饰词诿卸,居心尤属巧诈。”所以王履谦虽与王阳明同属王氏,但其平日读书修养,与王阳明所推崇“知行合一”,相距实在是太远了,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近代中国,是湖南人拯救了中国,无论是曾国藩、左宗棠,还是毛泽东等英雄,都出自湖南。而湖南为什么能出此杰出之伟人?是因为湖南的书院传统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才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伟人。他们才是知行合一、身体力行之人。


学问不在于积累知识,而在于修身并实践。


绍兴与杭州同根相连,绍兴一失,杭州粮道、饷源尽失,杭州城因而被毁。所以说王履谦不但害了绍兴,也害了杭州。下面抄录《曾左彭三杰传》的《第五十七回:县属尽沦亡祸由二贼,省垣重失陷恨饮三忠》,可见当时的情形:


“现在单说那个王履谦,当时一见绍城业已失守,他就单身出亡,先到上虞。可怜席未暇暖,天国军队又已跟踪攻破上虞县城。知县胡尧戴殉难,全县死亡无算,仅有松下(崧厦)一镇,未曾受着蹂躏。所以当时民间有种童谣,叫做‘杀遍天下,失落松下’。其实也非失落,因为松下系一小镇。在松下人民看去,松下很是热闹。若到天国军队眼中,不算甚么。


但是当时上虞的绅民,都怨王履谦的脚气不好。说是他一走到,长毛随后就到,大有怪他引狼入室之意。王履谦既在上虞不便立足,幸亏脚上会得揩油,急坐海船,逃到福州。那时的闽浙总督,正是福州将军广岐兼代,因见曾国藩、彭玉麟、左宗棠等人,很有一些治军之方,对于王履谦这人,联带也就看重。一见他到,不管是否丧失土地的人物,一脚将他请到总督衙门,接风款待,极其周备。王履谦至是,惊魂方定。一面饰词奏报,全部推在廖宗元身上。一面函知浙抚王有龄,隐约其辞,似有责他调度无方之处。


王有龄一见那信,直把他的几根胡子,气得一齐翘了起来,马上亲自覆上一函。王履谦接到一看,只见写着是:


‘大示敬悉,承责调度无方,弟固不敢辞卸。惟当时弟因归安廖令宗元,守湖二载,保全土地,极有将才。调署绍府,原希其反危为安,以保越中八县。盖绍兴距省甚近,该地不失,省垣尚有屏蔽,此即调度中之一事也。拒知执事(王履谦)别有所属,重私轻公,种种设施,致其不能到任。迨至到任,复又嗾使贵团勇丁,与之为难。


弟无论如何不敏,尚能预识廖守能为国家殉难;绍绅谢主事,尚能于城破之际,亲率黄头姚勇,与贼巷战于大善寺前。执事身任全省团练大臣,一闻警报,立即出去,不能与城偕亡,此对朝廷未免不忠也。


执事与谢主事,先为一殿之臣,继为一乡之友,任其战死,单身出亡,此对朋辈未免不义也。及至上虞,为人不容,再遁闽省,未免无耻。来示卸责于弟,未免无信。


弟已抱定与城偕亡之志,朝廷谴责固死,朝廷不谴责亦死。省垣不破,固为如天之福。省垣不保,弟当先往地下为执事驱狐狸也。专此奉覆,临颖不胜悚惶之至。’


王履谦边看边在出汗,及至看毕,脸上红得犹同猢狲屁股一般。正想将信撕碎,忽被一人陡的一把,从他手上抢去大笑道:‘王中丞之笔,真尖刻也。’


王履谦赶忙抬头一看,却是那位广制军,只好也强颜笑答道:‘兄弟来闽之时,曾闻一位友人说过,王中丞得了疾症。兄弟当时不甚相信,今天看了此信,始知疾病倒是真的。’广制台当场随意敷衍几句,也就退去。


王履谦一等广制台出去,他又暗忖道:王有龄之信,虽有些强词夺理,闹着意气。但我不能保守绍地,总是真的。现在只有赶紧克复失地,才能说得嘴响。王履谦想罢主意,立即亲笔写了一封信,给那山阴峡山的何惟俊,打算聘为参议,帮他对付绍兴之事。


岂知那位何惟俊,曾任户部郎中,在朝时候,很有直声。绍兴失守,已在怪着王履谦贻误戎机,殃及人民。一见王履谦前去函聘,马上悲悲切切的写了一信,送给来王(陆顺德),请他不可多杀百姓。发信之后,从容投缳而亡。并不答复王履谦一字。


不才做到此处,忽要加入几句闲言:以浙江形势而论,嘉湖宁绍犹树之根也,饷源所出者也。衢严犹树之节也,所以通江皖者也。温台处犹树之叶也,边圉之外障者也。换言之,金华乃浙东之心,而亦浙西所视为安危者也。


绍兴一失,省垣乌能保乎!再说当时王有龄,自从发信与那王履谦之后,一看浙江全省:西面仅存困守的湖州一处,东面仅留一弹丸地的海宁州,真觉无节不断,无根不掘,无叶不剪的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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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23 16:34:57 | 显示全部楼层
乌篷船.jpg

(续上)

四、钟国凝助庄凤威收复绍兴城

1861年12月1日,杭州城沦陷,巡抚王有龄自缢而死,将军瑞昌赴水而死,城中一片火海,满汉官兵家族自焚而死者,不计其数。


仅有五千楚军的左宗棠,临危授命,担任浙江巡抚一职,开启了收复浙江全境的重任。


此时浙江全境糜烂,州县皆破,仅杭州城中,就有太平军二十多万。


左宗棠虽是迅速扩军,亦仅两万人马。如何以少胜多,全盘布局,左宗棠决定从浙西的衢州入手,从高到低,从西向东,先收复金华,再收复杭州,再向绍兴、上虞等地,以高屋建瓴之势,逐步把太平军赶到浙东海边,然后歼灭。


据孙德祖《笠衫钟公传》记载:“方事之殷也,大帅(左宗棠)议自三衢(衢州)建瓴下,尽肃两浙之寇于甬东(舟山、宁波东部)而戮之。明越先省会而定,非本意,以故浙东任事者,大半赏不酬庸。君(钟国凝)特以复王土为快心,虽有劳不见录,亡闷(无抱怨)焉。”


孙德祖,字彦清,原住昌安门外半塘桥。太平军将攻绍兴,孙德祖家首当其冲,全家幸被姻亲钟国凝接到吴融,方才逃过一劫。因屋舍毁于兵燹,乃迁居小皋埠。孙德祖是《绍兴县志》中有传的人物,是绍兴城沦滔与收复的亲历者。


此段文字分两部分,前半部是讲述了左宗棠的部署,后半部讲绍兴城比杭州城先收复,不是左宗棠的本意,“明越先省会而定,非本意。”所以庄凤威率领绍兴百姓收复绍兴城之后,有大半没有得到奖赏和酬劳,“以故浙东任事者,大半赏不酬庸。”


包括吴融钟国凝捐资集民、奋勇搏杀的功劳,也不见记录,好在钟国凝的本意,是抱恢复绍兴故土为心愿,“特以复王土为快心”,所以没有奖赏,也毫无抱怨。


同治二年(1863)三月,绍兴城收复。同治三年3月31日,左宗棠在收复杭州。


绍兴城收复比杭州整整早一年,这不但让绍兴少受太平军的蹂躏,而且也间接加快了杭州城的收复,免除了左宗棠围困杭州楚军的无后顾之忧。


这是一段沉没在民间记录中的历史,是绍兴人民在国破家亡之时,敢于挺身而出、勇于担当的精神,这才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也应该成为绍兴精神。


绍兴文化不应该是精打细算的“师爷文化”,而应该具有兼善天下的家国情怀。


笠衫钟公传 卷三85_(压缩).jpg

《会稽钟氏家谱》

下从《笠衫钟公传》中记叙,可见当年克复绍兴的经过:


“咸丰十一年(1861)秋九月,粤寇(太平军)窜绍兴,以月之小除(二十九)日,陷府城。其明年(1862)冬,前山阴令庄君凤威,率师规克,复道上虞,渡桑盆而西。时惟笠衫钟君(国凝),集宗人(钟氏族人),团义民,于所居吴融村,方授械(武器),日训练,以待官军。庄君夙闻君(钟国凝)名,知可倚,就驻师(吴融),因力谋进取。


于是,剧贼伪凌天义、周文佳踞府城,伪来王陆顺得(德)驻箬箦山,而伪主将戴某踞皋埠镇,为犄角,势尤张。


君议先扫戴逆,清官道。同治二年(1863)春正月四日,以偏师尝贼,得小胜,贼负隅未下。六日五鼓,乃以八桨驳船为前锋,全军冒大雾连尾进,誓不返斾(回师)。贼踞大姓何氏宅,以死拒,及日中,相持未决。君简死士(钟国凝挑选敢死之士),排(推倒)何氏祠堂墙,捣其胁(腰肋),贼出不意,惊溃不能支(抵挡),遂爇(放火烧)何氏宅遁(逃跑)。


檀渎娄君,长源君内弟也,先一日战没(死)镇北,求得其骸(遗体),礼葬之。


是役也,郡东北乡义民,拏农船,挺耰yōu,碎土平田农具)锄来会者,亡(无)虑数万众。夹皋埠镇,呼声动天地,陆(顺德)逆自山巅望,见之汹惧,尽以其丑类狂奔,渡钱江西窜。城以东无逆寇,周(文佳)逆势益孤。由是济世官道者,长驱无梗。遂合围,复府城,平萧山。浙东肃清。”


钟国凝在吴融是民兵首领,捐出家产,召集族人、乡民,发放武器,列队训练,让吴融成为庄凤威在收复绍兴过程中得以立足的根据地。


太平军在绍兴城、皋埠镇、箬箦山驻守,成为三角互相依靠的阵营。钟国凝有勇有谋,建议先扫除皋埠镇的阻碍,打通通往绍兴的道路。守皋埠镇的是太平军主将戴某。


收复皋埠之战十分激烈,有誓师不胜不归的勇气,敢打硬仗。前后夹击,中间软肋突破,近身肉搏,取得胜利。


这一场战役的胜利,激励了绍兴百姓的信心,不再是一听“长毛”就害怕,东躲西藏。绍兴东北乡义民奔走相告,大家纷纷撑农船,高举耰锄等农具来会,聚集人群竟达数万人。


汇集在皋埠镇,呼声震动天地。来王陆顺德在箬箦山上遥遥望见,看到民众群情激愤,气势汹汹,不由得惊惧,自知孤山难保,尽集其队伍狂奔,渡钱塘江向西而去。绍兴城以东再无太平军,两犄角已失,绍兴城顿时成为一座孤城,周文佳的守军成为了孤军。


皋埠收复之后,官道畅通无阻。庄凤威与钟国凝的民兵遂对绍兴城进行合围,不久收复府城,再平萧山,而浙东肃清。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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