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堕民”的服务区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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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厦先锋村的历史探索（六）

“堕民”的服务区分片

现在已没有“堕民”，以前的“堕民”也只是一个代号，并不是真的“堕民”。仍然沿用“堕民”的称谓，只不过为了习惯上的容易理解，以及便于说明问题。

现在网格化管理的河长、街长、片长制，其实千百年前的坊里人家，早就分片落实执行了。

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行业也有行规。行规，就是行业规范。

坊里以服务行业与手工行业为主，服务行业又有各种行当分类，如老嫚与理发，属于两种行当。老嫚有专门的服务片区划分，行规就是：分片到人，永远有效。可以继承，不能抢夺。可以转让，自愿买卖。

行规，也是一种公序良俗。如果没有行规约定，就会造成很多社会矛盾与冲突。

中国古代崇尚礼义，不象现在崇尚竞争。无序、恶性竞争，就会互相伤害。有序、规范竞争，仍属礼义范围。

社会的发展，往往是从无序走向有序。有序是常态，无序是变态。一旦从有序走向无序，就是动乱的开始，也是下一轮有序的开始。

我记得小的时候，在年末或岁首的时候，有一位妇人拎着斗篮，沿户走我家门口。母亲就放下手头的生活，迅速走到里间，在楼梯下的酒甏里伸手捞出几支年糕，或者上楼从横竿上取下一串晾挂的粽子，提在手上。走到门口，放到她的篮子里，向她说道：“东西不多，意思意思阿哉！”妇女连声道谢，胳膊挽着篮走了。

这大概就是老嫚岁末在服务区收服务费，大家约定成俗，都会遵循向来的规则，以糕粽等食物的形式，予以支持。

在我结婚生子后，儿子满月办剃头酒。我父亲很高兴，笑着说：“伢这里也有老嫚的，我去请伊来帮忙！”后来老嫚来了，穿一件老式布长衫，梳一个发结的头样，打扮整齐，能说会道，给人印象是聪明能干。

这大概是最后的老嫚了，也是我唯一的一次经历。因为在三十年前，已经很少有人请老嫚帮忙了。

服务的地域范围，属于生活资源，过去称为“资库”，现代称为“服务资源”。有人生活的地方就需要服务，服务资源，绵延不绝。

鲁迅在《我谈“堕民”》一文中，下半部分就专门谈了绍兴老嫚的片区承包问题。

“男人们是收旧货，卖鸡毛，捉青蛙，做戏；女的则每逢过年过节，到她所认为主人的家里去道喜，有庆吊事情就帮忙，在这里还留着奴才的皮毛，但事毕便走，而且有颇多的犒赏，就可见是曾经解放过的了。

每一家堕民所走的主人家是有一定的，不能随便走；婆婆死了，就使儿媳妇去，传给后代，恰如遗产的一般；必须非常贫穷，将走动的权利卖给了别人，这才和旧主人断绝了关系。”

鲁迅像

“女的则每逢过年过节，到她所认为主人的家里去道喜，有庆吊事情就帮忙。”这是属于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不是主子与奴才的关系。

照现在西方的商业话说：“顾客是上帝。”服务好是理所当然的，但不存在一个是上帝、一个是奴隶的关系。

所以鲁迅说：“在这里还留着奴才的皮毛。”就说得有点刻薄了。

以鲁迅的思想解放，还仍然保留着陈旧的职业贵贱观念，除了对于贫民过多的责骂，实在于事无补。

服务是千古以来的行业，庆吊、婚丧大事，肯定需要请人帮忙，不可能敲锣打鼓、抬棺出丧自己一家人搞定。

所以民间有一句俗语，叫做：“皇帝也要借棺材杠。”意思以皇帝的富有，也不是样样具备，还是要请人帮忙的。

古代庆吊是人生大事，呱呱坠地要庆，称“剃头酒”，或叫“满月酒”。长大婚嫁要庆，老来祝寿要庆，人生归去则吊，都是要请人帮忙的。

所以鲁迅说：“但（老嫚）事毕便走，而且有颇多的犒赏，就可见是曾经解放过的了。”这一句话是有毛病的。

毛病在哪里？因为既然是服务，人家有精力、劳力付出，付服务费是应该的，怎么能称“犒赏”？好像是白白赏赐似的，显然用辞不妥。

接着又说：“就可见是曾经解放过的了。”鲁迅也知道服务与被服务，相互之间的雇佣关系，并不是主仆关系，因此说是自由的，是解放的，并不存在压迫和奴役。

但在鲁迅眼里，仍认为服务业是低贱的，堕民还没有“解放”，只不过是“曾经解放过”。

因此鲁迅为此大骂堕民，顺带连中国人都骂进去了。

鲁迅说：“就是为了一点点犒赏，不但安于做奴才，而且还要做更广泛的奴才，还得出钱去买做奴才的权利。”

真不知道鲁迅话中是什么意思？不让老嫚去做服务行业，在人多地少的绍兴，能去种田？还是去打工？不去服务，家里孩子靠什么吃？

是上街乞讨有饭吃？还是上街举拳有饭吃？

其实清末至民国的贫穷，是八国联军入侵造成的。在鸦片战争之前，中国的经济、生活状况比西方好的多。西方与中国贸易，连年逆差，没有东西好与中国贸易，就开始贩毒，强行卖鸦片毒害中国。

英、美、德、法、俄、日、意等八国勾结侵略、掠夺中国，是外国强盗造成了中国人民的沉重灾难。

鲁迅不骂日本，不骂英国，不骂美国，只会骂中国百姓，“奴才，奴才！”听了太刺耳，太让人伤心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