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苏辙为任伋作《黄州师中庵记》

开心阁主人

六、苏辙为任伋作《黄州师中庵记》

上回说到，任布的幼子任伋，字道原，号近埜（yě，野），人称“师中”。以进士第，为新息令（今河南息县。家谱作“齐安”，据苏辙记改），为政以德，百姓生活安定，人民买田迁来居住。

后任河北黄州通判，掌管粮运、农田、水利、诉讼等公事。公平正义，惠泽于民。离开黄州后，人民仍思念不忘。任师中常游黄州定惠院，人民便把亭改名为“任公亭”。

后来苏东坡因“乌台诗案”被贬谪黄州，最初就住在定惠院。大家知道苏东坡与其任师中是朋友，于是就在任公亭的西面造了“师中庵”。说道：“师中必来访问东坡，将来可以住在这里。”

不曾想，在第二年三月，任师中在四川遂宁病亡，享年六十七岁。黄州百姓闻悉之后，到定惠寺院哭祭的有一百多人，“饭僧于亭，而祭师中于庵。”

除了苏东坡作诗纪念，在十年以后，苏东坡弟弟苏辙又作了《黄州师中庵记》，叙述了百姓为什么对任师中如此思念？录全文如下：

“师中，姓任氏，讳伋，世家眉山（四川），吾先君子（父苏洵）之友人也，故余知其为人。尝通守齐安（湖北黄州），去而其人思之不忘。

中平生好读书，通达大义而不治章句。性任侠，故其为吏，通而不流，猛而不暴。所至，吏民畏而安之，不能欺也。

始为新息（今河南息县）令，知其民之爱之，买田而居。新息之人亦曰：‘此吾故君也。’相与事之不替。

来齐安，常游于定惠院。既去，郡人名其亭曰‘任公’。其后余兄子瞻（苏东坡）以谴迁齐安，人知其与师中善也，复于‘任公亭’之西，为‘师中庵’。曰：‘师中必来访子，将馆于是。’

明年三月，师中没于遂州（四川遂宁）。郡人闻之，相与哭于定惠者，凡百余人。饭僧于亭，而祭师中于庵。

盖师中之去，于是十余年矣。夫吏之于民，有取而无予，有罚而无恩，去而民忘之。不知所怨，盖已为善吏矣。而师中独能使民思之于十年之后，哭之皆失声，此岂徒然者哉！

朱仲卿为桐乡啬夫，有德于其民，死而告其子：‘必葬我桐乡。后世子孙奉尝我，不如桐乡民。’既而桐乡祠之不绝。

今师中生而家于新息，没而齐安之人为亭与庵以待之。使死而有知，师中其将往来于新息、齐安之间乎？余不得而知也。

元丰四年（1081）十二月 日 眉山苏辙记”

百姓怀念官吏，是因为官吏“有德于其民”，官吏爱民如子，百姓敬官吏如父母，终身念念不忘。

任伋为什么称“师中”？而为政有什么特色？

“中”即是公正、公平、正义，不偏不倚，恰到好处，使民悦服。这个就很难！就是中国文化中最的境界“中庸”，“中庸”，就是“以中为用”，用得其中。

“师中”，就是“师法中庸”，以中为师。

“中庸”，为什么难以达到呢？不是不及，就是太过，过犹不及，很难达到公平、公正。这个平衡点很难找。

所以孔子说到“中庸”的时候就感叹：

“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只要有权力，可以把天下国家搞得均平；只要有气节，爵禄可以推辞；只要有勇气，白刃可以蹈越。但是，仅有权力、气节、勇气还不够，并不一定可以达到“中庸”境界，所以说“中庸不可能也”。

因为“中庸”需要智慧，如何能够达到“中庸”？大概在《周易》书中可以找到答案。在什么情况下应该怎样做？分析得比较透彻。

孔子为《周易》作了十篇文章，称为“十翼”，好像十只翅膀，让《周易》飞得更高更远了。

这个“中庸”的“中用”，就好像烧菜，是水与火的艺术，如何把握，全在火候。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佳肴色、香、味俱全，就是厨师中的“中庸”高手。

“中庸”又好像是中医，用药用量也要恰到好处，才能把病治好。药不足，病根不除。药过量，又造伤害。

那么，说得这么玄乎，“中庸”的为政到底是怎样的呢？

其实说出来也简单，苏辙在记中就有提到，要多读书，了解古今的世事。“师中平生好读书，通达大义而不治章句。”“通达大义”很重要，不能死读书、不知变通。

所以南怀瑾特别赞赏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写的一副对联：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明白世事才是学问，练达人情、办成事情才是文章。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要敢于担当，要有任侠仗义的勇气。这样就能做到刚柔相济，恩威并用，对于不服法的豪强，就要敢于用刚猛。

但猛仅是手段，并不是目的，目的仍在于惠民。碰到特殊情况以及某些阻碍，就要知道变通，但不能违反法律，流于投机取巧。

这就是“通而不流，猛而不暴。”

能做到这样，“所至，吏民畏而安之，不能欺也。”强梁畏惧不敢犯法，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而奸猾之徒不能欺上瞒下，扰乱社会。

当然，也并不是说任师中达到了“中庸”境界，他也在学习效法当中，是“师中”。

才能都是从实践中积累的，好学才是关键。

那么，苏东坡说：“小任温毅老更文，聪明慈爱小冯君。”小任是怎样得到苏东坡的父亲苏洵赞赏的？

且听下回分解。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