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边人家：捉谷泥

开心阁主人

捉谷泥

塘边人家

四十多年前的农村，因国家化肥分配有限，生产队通常以养猪、割草、捻河泥等方式来增积土肥。“捉谷泥”乃是这积肥中的一事。

捉谷泥，实际是在秋后或开春农闲时节，分批组织社员摇着船只去街上（集镇）扫垃圾。人员由生产队长选定，每次四、五人。这些被选定的社员会将船只打扫干净，后船仓上面搭起一个棚架，在其前后两侧挂系上遮风挡雨的尼龙布、草帘，权作睡窝。带上烧饭用的缸灶头，近乎一星期的粮食、柴火，一人一副扫帚、罗担。小菜自备，有干菜、盐罗卜、罗卜干、咸菜等等。第二天一早把船摇去集镇埠头，停靠于埠头边的远僻处，毕竟是装垃圾的船。主埠头因许些单位装卸货物需要不允擅占。

捉谷泥这活，年轻人不喜欢干，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社员。因为捉谷泥（扫垃圾）穿的破旧衣衫，手里提着扫帚，肩上挑的是副破罗担，活像一个乞丐。干的尽是行走于弄头巷尾，寻找屋沿、弄边小坑里别人倒掉的垃圾，其中不乏有餐饮残碴、果皮果壳、骨末贝壳、禽畜内脏、煤球灰等。见到这些废弃垃圾会如获至宝的统统收扫进罗担回挑船上。有时刚扫进前人倒掉的垃圾，又有后人往那里倒上了些垃圾，就顾及不得他人存在，一路碎步回跑去扫取，所有这些总被人以另眼相看。时近中午，大家才各自挑着沉沉的垃圾担，擦着汗、喘着气先后来到船埠头，在岸头屋檐下吃饭、闲聊。但从不玩牌，因为出发前队长有规定——严格禁止玩牌。

因为每天清早和傍晚是捉谷泥的最佳时间点，所以每天天蒙蒙亮扒上几口饭，宿着头脑、挑上罗担就出发。从这个弄走向那条弄，寻寻觅觅的寻找人家丢弃的垃圾。时到烧晚饭的傍晚，大家又会操起行当分头行进、各奔前程。那年间城镇环境还没完全改造好，镇上多是弯弯的小弄、窄窄的小道，居民住宅又多是灰暗的老旧房子。个别居民见咱捉谷泥的摸索于这弄头弄尾，视以会“顺手牵羊”，常投以异样眼色。可概不知，我们出发前生产队长曾一再关照：出去绝不能“多出一只手”。大家不偷不抢，光明正大，不能给“种田人”丢面子。

其实这丢面子的事有时也会发生：你看一些商家特别一些副食品店、水果店，时将近于变质的商品、水果论作垃圾处理掉。凡见有这些“垃圾”，捉谷泥的人就不顾颜面认真的将其“扫来”，在埠头地上一通分拣洗理后，互相喜闹间抢夺、分享食用。彰显捉谷泥人最欢快的时候。

那年间，我不得已曾参与过二次捉谷泥，但却在羞耻的感染下工作的，把头上的草帽片耷拉得很低、很低。一天，我忽然听有人在叫我，一瞧原来是初中的班主任老师，一股热血飞快涌上我的脸面、通红通红的。老师来到我边上，拍着我的肩膀说：“那年曾有同学对我说你弃学回队务农去了，如果再坚持半年就好，困难马上过去了（1962年我春晖高二弃学）。”我回叫了声老师后埋着头仅是“恩、恩、恩”的微声作答。一忽儿老师却不见了，他怕我“闪情”已经远去。这天晚上我一直没睡好。

在这近乎“叫化子”的打扮、形于“偷鸡摸狗”的四、五个人，差不多一个星期左右时间的操行后，船仓里垃圾已装有八、九成满了，就“刀枪入库”、“打道回府”撑船返家回队。把这些“果实”挑上事先准备好的岸头泥圈内让其自然发酵。一个多月甚或稍长时间过后，这垃圾发酵成有机混合肥施在于旱地作物上。因为里面免不了有许些硬块，比如蚌壳、骨头、笋篰头等。这些硬质杂肥会戳破腿、会扎伤脚，闹出事故。所以绝对禁施在水稻田里。

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对化肥放开供应且种类繁多，尤其有了复合肥，务农种田还是种植其它作物不再愁没肥料了，“捉谷泥”这事也就不再存在，仅只成为一些长辈茶余饭后的闲谈话料。